嫁姐(姐弟骨科、1V1) - 第一百一十七回群狼環伺危機重重,朝思暮想

有關魏衡的事,謝知真約束了身邊眾人,不許他們傳消息給弟弟。
以謝知方的脾氣,若是聽說了魏衡擅自找上她,還不知道要怎樣發瘋,到時候不好收場。
冤冤相報何時了?
她看著管事們發賣了貨物,這一趟出海,除去人力物力所耗成本,凈賺了二十萬兩雪花銀。
宋永沂有意從中抽取五萬兩銀子當做給謝知真的分紅,遭她婉拒后,想了個折中的法子,笑道:“要不把這銀子當本錢,給真妹妹買幾間鋪子罷?真妹妹自己決定賣甚麼,自己管賬,我再派幾個老成些的管事過去幫你,賺了的全歸你,若是虧了錢,叄哥給你兜攬。”
謝知真有些意動,思慮了會子,點頭道:“也好,若是僥倖有盈餘,我和叄哥五五分成。”
宋永沂替她出面,選了五個地段極好的鋪位,謝知真性子穩妥,開了兩家針線鋪子、一家點心店、一家典當行,最大的那間做了糧店,定價公道,童叟無欺,雖然不比酒肆客棧賺錢,勝在不易招惹是非,細水長流,半年過去,順利地扭虧為盈。
這年十月十五,是謝知方的十四歲生辰。
他九月初便傳來書信,說是要在臨安過生,一家人傳看過信件,皆是喜笑顏開,太夫人忙不迭令下人們去明月樓訂上等的席面,又使丫鬟們往庫房整理這兩年特地留給他的稀奇物件兒。
這天晚上,謝知真在院子里的鞦韆上坐了許久。
枇杷靜悄悄地走近,往她身上加了件披風,輕聲道:“小姐,夜深天寒,早些安歇罷。”
“枇杷。”謝知真攏了攏披風,聲音輕柔,像四周漸漸瀰漫起來的霧氣,透著種不真實感,“你說……遼東冷么?”
“奴婢不知。”事關謝知方,枇杷下意識緊張起來,小心翼翼答她的話,“聽說遼東苦寒,應當比咱們這裡冷罷。”
“兩年多未見,也不知道他長高了多少,模樣變化大不大。”謝知真罕見地和她聊起弟弟的事,臉上流露出幾分迷茫和脆弱,“我有些……害怕見到他。”
心裡隱約知道他初心未改,天長日久壓抑的情意一旦爆發,或許會比那個夜晚更加熾熱,更加令她無所適從,所以感到懼怕。
可是……她又控制不住思念和擔憂。
他從軍的這些日子裡,她的心始終懸在半空中,無論看多少封捷報都無法安安穩穩落下。
唯有親眼看到他好端端地站在那裡,能說能笑,能跑能跳,她才可以徹底鬆一口氣。
枇杷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沉默半晌,低聲道:“小姐若是擔心少爺在遼東受凍,不如給他做兩套冬衣?前幾年的衣裳,想必都小了罷。”
謝知真緩緩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
在謝知方坦承不倫念頭之前,她自可以坦坦蕩蕩地為他縫製衣裳鞋襪,打點他一應飲食起居。
可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思,便不能再無微不至地關懷他,送他貼身衣物,免得他會錯意,抱有甚麼不切實際的期望,陷得越來越深。
謝知方朝思暮想,望眼欲穿,為了騰出七八天探親假,帶著數千名新兵沒日沒夜地訓練,將他們折騰得哭爹喊娘,深夜還要拉著幾個副將商討作戰方略,連熬了大半個月,依舊神采奕奕,毫無疲色。
臨行之前,寧王請他喝酒,故作無意地問了一句:“又去瞧你姐姐?”
他知道謝知真是這位愛將身上的一塊逆鱗,聽說生得國色天香,性子又溫柔嫻靜,為著防那個上不得檯面的老六,這兩年不知被謝知方偷偷藏在了哪裡,護得嚴嚴實實,還費盡心思雇了個替身,塞進庵里掩人耳目。
謝知方心頭“咯噔”一聲,面上卻不顯,笑道:“是,讓殿下看笑話了。”
寧王頗為信重他,知道謝知真婚事艱難,命途多舛,有心借這個進一步拉攏他,拍拍他的肩膀,說得誠懇:“明堂,再辛苦一兩年,等咱們成了大事,我不止要重重賞你,還要納你姐姐入宮,封她為妃,讓你們姐弟二人享盡富貴尊崇。”
謝知方眼底閃過寒芒。
他壓制住胸臆中升騰的殺意,做出副感激涕零之色,翻身跪倒,朗聲道:“多謝殿下厚愛!臣必當肝腦塗地,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哎,不必如此,快起來!”寧王笑著扶起愛將,和他推杯換盞,渾然不知自己從鬼門關滾了一遭。
遼東與臨安遠隔千里,謝知方一路疾行,吃住都在馬上,每過一個驛站,便將累得半死的馬撇下,另換一匹新的。
很快,腿間磨出數個黃豆大小的水泡,他竟像不知道疼似的,向店家借了銀針,在火上燒得滾燙,親手挑破之後,繼續趕路。
十月十二,距離臨安只有兩個城鎮的時候,他敏銳地感覺到有幾個人鬼鬼祟祟地綴在身後。
不必說,定是季溫瑜尋不到謝知真的下落,陰魂不散,派人密切監視他的動向。
謝知方恨得咬牙,右手握緊寶劍,本欲挑選偏僻的角落,殺個回馬槍將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料理乾淨,又顧忌此地離臨安太近,貿然出手反而會暴露了姐姐的行蹤。
他掙扎了許久,下定決心,忍痛拐了條岔路,將人遠遠地引開,漫無目的地遛了兩叄天,在四百里之外的另一個據點落腳。
使手下調集人手,將他所住的院子嚴密保護起來,做出副此地大有玄機的假象,謝知方看著桌上的八珍玉食、時鮮果品,再看看空蕩蕩的座位,低低嘆了口氣。
是他太過心急,而今前有狼後有虎,並不是和姐姐重聚的好時機。
十四歲生辰,就這麼冷冷清清地過去,未免有些太過凄涼。
謝知方站了半晌,扭頭鑽進廚房裡,“叮呤咣啷”折騰了好半天,為自己下了碗寡淡無味的清湯麵。
在家裡的時候,每一年生辰,姐姐都會親手煮一碗卧著荷包蛋的長壽麵,看著他吃下去,連碗底都舔乾淨。
謝知方臉色灰暗,強提起精神,清了清嗓子,模擬姐姐的聲音,柔聲細語地道:“阿堂,快來吃面。”
他一人分飾兩角,重新變成自己,“哎”了一聲,用筷子挾起幾根煮得軟爛的面,塞進嘴裡,嚼了幾下咽進腹中,笑道:“姐姐,真好吃。”
聲音里已經帶了哭腔。
宋府,一大家子人從早上等到晚上,期盼落空,安慰了謝知真一回,各自回房。
謝知真孤零零地坐在餐桌前,一動不動。
“小姐……”枇杷輕聲勸她,“少爺想必是因為甚麼事耽擱了,天色已晚,咱們回去罷?”
謝知真怔怔地看著擺在對面的那碗面——麵條浸滿了湯汁,邊界漸漸變得模糊,溏心遇冷凝固,唯有上面灑著的蔥花還是青翠碧綠的。
沒有吃到長壽麵,總覺得不是甚麼好兆頭。
她伸出手,將親手煮給弟弟的面挪到跟前,拿起銀箸,替弟弟一口一口將面吃完。
眼淚落進麵湯里,又咸又澀,隱隱發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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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魏衡的退場,叨叨幾句。
1、姐姐害怕的不是弟弟的手段,是弟弟強烈到非她不可的情意,她隱約知道拗不過他,又不知道怎麼接受,所以恐懼。
2、姐姐不聖母,只是手段緩和,擅長以柔克剛。她給了魏衡一條出路,第一是為了化干戈為玉帛,第二是怕魏衡狗急跳牆,做出什麼不利於弟弟的事,第叄,將魏衡放在宋叄老爺相熟的書院看著,萬一他不知悔改,她也可以從容應對。
3、弟弟不是什麼好人,一直都不是,之所以沒有要魏衡的命,也是因為當初姐姐說了讓他留些餘地,為了扮演姐姐眼裡的小乖乖(不是),莫得辦法。
4、世間不是非黑即白,魏衡不是絕對意義上的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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