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世·倫常】
雲舒的頭腦一陣陣的眩暈。
“這是不應當的,”聽得他這般話語,她的聲音有些滯澀,“你我本是姐弟,若是……豈非亂了倫常。”
“倫常?”
澹臺修彌大笑出聲,彷彿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
“左相和他次子的兒媳扒灰,右相次子和二皇子共用一妾,這算不算亂了倫常?你母后與蕭武侯,你皇兄與萍兒,算不算亂了倫常?如今天底下無人知曉你是前朝公主,與我成婚又有何不可?”
“人在做,天在看,就算天下人不知,卻瞞不過你我二人。”
“我這些時日,審問的都是謀反之人,從他們口中探聽了腌臢事。那些人一個個滿口仁義道德,私底下一肚子男盜女娼。便連你家夫君,也在平陽街養了個外室。我們不過是姐弟成婚,比之他們,不知道好到哪裡去。”
澹臺修彌不再與雲舒辯論道德人倫,他用指腹抹去她面頰上淌著的淚,托著她的雙腋將她扶起來,擁她入懷。
溫香軟玉在懷,周遭的一切都恍惚到不真實,反倒沖淡了失而復得的喜悅。
這是她第二次離棄他。
背叛的人就算被原諒,也理應遭受懲罰。
過了片刻,修彌才緩緩道:“那年元宵,我在河邊等了你一夜。”
雲舒脫口而出:“小嫣沒有去通稟你么?”
“小嫣?她被捆在柴房裡,整整兩天粒米未進,你竟是不知?”
雲舒張了張口,話都到了嗓子眼,最後卻啞了聲。
說起來,她對他其實並不熟稔。他們見面的次數也寥寥無幾,她不知道他份深情從何而來。
更不知為何,聽他講起當年事,她的胸中竟有莫名的疼痛。
終究是她失了約。
“今夜成婚,可以嗎?”
他摟得又緊了些,雲舒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下腹的硬物。
那年回宗政府,恰巧是雁傾公主得聖心、左相開始失權的時候。外公與左相交好,憂心雲舒留在府中落下把柄,便將她嫁給了錢營。
錢營父母早逝,也無兄弟姊妹,她與萍兒在錢府也無須看他人臉色。除卻她始終在床第之間與錢營不合以外,日子過得尚算舒心。
與錢營成婚那夜,她在床上流了許多血,由此便對男兒家這物事產生了恐懼心理,後來試了許多次也無法與錢營正常交合。便連錢營養外室,她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過。
“可以嗎,阿姊?”
修彌親昵地在雲舒耳邊說著話。
他的鼻樑刮過她的耳廓,溫熱的吐息噴洒在她的側頰,他甚至刻意地用硬起來的性器去蹭她。
雲舒不禁微微地顫抖起來。
察覺到懷中人的僵硬,澹臺修彌發出一聲嘆息。
“那便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來,和合六禮,一禮不少,聘禮八十八箱,我名下的封地全贈予你,再去求我舅舅給你封個誥命夫人,如何?”
他遺憾地鬆開她,恢復成之前那個溫柔而有禮的富家公子的樣子:“要我等這一兩個月,我是可以等的,不過你那夫君,雖說並未參與謀反,卻被查出來貪污受賄了不少財物,錢夫人……你確定要等?”
那句錢夫人聽在雲舒耳中,尤其刺耳。
“那你什麼時候肯放他?”
“自是我們成親前日,”他對她露出一個微笑,漂亮的桃花眼裡浸滿惡意的毒汁,“我要他看著你,坐著八抬大轎,嫁進侯府。”
聽得此言,雲舒面色慘白,搖搖欲墜。
“阿姊,依你看,我們何日成親比較合適呢?”他笑著逼問她。
那笑容溫文爾雅,令人如沐春風,說話的聲音也越發地和緩。
“你……決定……就行。”雲舒只覺得渾身發冷。
修彌伸手,虛虛地扶了她的身子。
不可否認的是,在看見她眼中的驚惶時,他心中竟有股扭曲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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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雲舒心中不願,婚事也大張旗鼓地籌辦起來。
雲舒與萍兒谷嬤嬤一行人住進了修彌在都城裡置辦的小院,上午納彩問名,下午納吉納徵,第二日在街邊請了個算命先生,算出三天後就是良辰吉日,只待那日坐轎迎親。
修彌逼迫錢營簽了和離書,又花半天時間草草地給後面的犯人結了案,最後寫了份成親的文書遞到皇帝跟前。
皇帝得知他要娶一個金吾衛頭領的老婆時,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審個犯人都能看上人家的老婆,你以為你是曹孟德?還誥命?狗屁!文牒都不許上!”
“她已住進我別苑。”修彌說。
閔雁傾看出些端倪,幫他斡旋幾句,好說歹說,燕帝才沒把他關在皇宮裡。
為防他再次搶別人的老婆,皇帝奪了他的官,罰了他三年俸,最後派身邊的小太監把他轟出了宮。
眾人只見這個紈絝侯爺笑嘻嘻地進了宮,笑嘻嘻地挨了罵,又笑嘻嘻地辭了官,笑嘻嘻地被趕出皇宮。
“侯爺這是怎麼了?”看守宮門的宮衛問修彌。
“我要成婚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修彌隨手丟了塊碎銀過去,“禮錢,賞你的。”
宮衛喜笑顏開,又問道:“是哪家的姑娘啊?怎麼從未聽說?”
“是你們錢頭領的老婆。”
澹臺修彌揚長而去。
倒要感謝前首輔大人,假身份做得好,世人只知雲舒是錢營的老婆,卻不知她是前朝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