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有月亮(姐弟骨科) - 【第二世·謀反】

【第二世·謀反】
燕歷新朝元年,一月十四日夜,劉府舉家搬遷,只留下一個嘴巴里堵了布團、被捆成粽子模樣、被扔在柴房的婢女小嫣。
小嫣說,那谷嬤嬤不知從哪裡探聽到了修彌的身份,又說他不但是前朝的皇子,還是新朝的侯爺。
講到這裡,小嫣看了修彌一眼,見他沒有反應,才繼續往下說。
“姑娘說,公子您騙了她,她也不能接受和自己的弟弟成婚……姑娘說送來的聘禮都放在院子里了,包括……包括雁傾公主送的那個金鐲子,姑娘她全數奉還,一樣都沒有留。”
劉府的所有人,都像是一夜之間消失了般,宗政府里探聽不到消息,便連官府也尋不到她的蹤跡。
半月過去,有人在符河下游的河中打撈起幾具屍體,面目已被河水泡脹難以辨認,唯有衣衫能勉強辨認出是雲舒、萍兒、谷嬤嬤和央央。
聽聞是這家人夜裡行路,遭到了盜賊覬覦,殺人越貨后將屍體拋到河裡。
表姐把他綁回了宮,閔府上下全都交給了羊奴和小嫣。
燕帝聽聞他擅自出宮是為了想娶一個女人,回宮是因為受了情傷,便做出一副過來人的姿態,為他安排了好幾場酒宴。
絲竹鼓弦,胡姬曼女,陳年美酒,玉盤珍饈。
他正式封了侯,在都城立了府,與一眾紈絝子弟結交,聽了不少舊朝新朝的笑話。
按著表姐的安排把婉兒收做了妾室,澹臺修彌照常是日日紙醉金迷,在秦樓楚館一擲千金但從來都不與任何女人上床,放浪形骸得比有父母管教的紈絝子們更恣意。
外界都傳他那裡不行,他聽聞也從不發火,還拿此事標榜自己潔身自好,這輩子都得不了花柳病。
燕帝對他耳提面命,禁止任何人向他賣酒,但他總有辦法搞到酒,大不了去酒肉朋友的家裡多上幾日。
表姐更是直言不諱,罵他是個大情種,本來還盼他能在朝堂上幫忙,誰能想到他就是一攤子爛泥,拍爛了碾碎了,扶都扶不上牆。
修彌對所有的責難照單全收,向列祖列宗認了錯,在母親靈前下了跪,出宮回府後照例死性不改,醉生夢死夜夜笙歌到天明。
燕帝為給他安排的那幾場酒宴悔恨無比,表姐怕他惹出爛攤子讓婉兒也得跟著遭殃。
再次見到雲舒是在新朝四年。
前朝首輔、左相與二皇子起事謀反,三皇子跟著插了一腳。修彌在與紈絝子們飲酒作樂時聽到了些端倪,便將此事告知了表姐,算是立了個功。
閔雁傾因為平亂有功,正式被立為皇儲,成為燕國有史以來第一個女太子。
她手底下除了宗政衍和劉蒙,便沒有多少能信的人。
鎮壓成功的第二日,閔雁傾提著刀殺到青樓,提著修彌的耳朵把他揪出房間,驚起了一整樓男男女女。
表姐給他一個大理寺卿的官職,要他去審這場謀反案的犯人及其家眷。
舊朝的事,新朝的事,便連誰家中的兒媳和公公扒灰,誰的老婆紅杏出牆家中長工這等事兒都得記下來。
皇儲想要掌握朝中所有人的秘密,修彌是撬開他們嘴巴的一柄尖刀。
前世受到的各種刑罰,倒是在左相的身上全都報復了回來。
養尊處優的細膩皮肉受不住烙鐵和指枷,更遑論左相本身就是個身體不大好的老人,沒幾天便咽了氣。
污血和屍體在眼前,混著失禁的尿水和糞便難聞氣味,澹臺修彌眼睛都不眨,還坐在刑房裡吃飯。
外人贈他“活閻王”的稱號,殊不知他早就因飲酒過多失去了嗅覺。
表姐來刑房看過他幾次,為他不在沉迷酒色而欣慰,又提醒他重刑容易損陰德。
修彌虛心地接受了表姐的建議,第二日就讓人給前首輔的屍身剝了皮,草席裹了扔去亂葬崗。
他早就和沉入河中的雲舒一道死去。現在的他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他的心和他手中的剝皮刀一樣冷,男女老少在他眼裡都是一堆活動著的肉塊。
左相有個義子,叫錢營,在羽林衛里當個頭領,並未直接參与謀反,提審他的時候已經排在了很後面。
在見到錢營那張粗獷的臉時,澹臺修彌驚覺到與前世相似的命軌。
原來岑營在這一世改了姓,跟著左相姓錢。
錢營家中有個妻子,不與人交際,常年閉門不出,嫁去錢家的時候還帶著嫂子和侄女。
雲舒、萍兒、谷嬤嬤和央央。
原本早該離世的人重新出現在眼前。
活生生的。
囚室對女犯有優待,雲舒並未受著什麼苦楚。
只是瞧著比前世那時候清減了些,不如那麼豐潤了,腹中也沒有胎兒。
也不知那對胸乳,摸起來是不是還像以前的那般趁手。
她跪在修彌面前,講了許多事。講了她被接回宗政府,又被許給錢營,在得知左相要謀反的時候,她攔住錢營不讓他出門。
“閔公子,”雲舒哭得梨花帶雨,“還望你念著我們從前的情分……念著,我是你親姐姐的份上,放過我夫君。”
閔公子。
情分。
親姐姐。
夫君。
好一個鶼鰈情深。
對著岑營那等長相粗鄙的武夫也能生情?她原來喜歡的岑營那樣的?她與岑營翻雲覆雨時,又是什麼樣子?
“好啊,我放了他。”
澹臺修彌傾身彎腰,用手指抬起雲舒的下巴,微微地笑了。
昏暗的囚室內,他一雙含情眉眼笑得彎彎。
“那我們從前的那樁婚約,還算數嗎?”
“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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