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昨晚做了什麼。】
陳染收到了這樣一條簡訊。
陌生號碼。
這時她剛剛吃完早飯走進教室,準備上第一節課。
這節課的老師是美國留學回來的博士,少年時跳級如飛升的天才,如今只有二十四歲,但獲得多個國際獎項,發表不少重量級論文,學術能力過硬,剛回國就被a大錄用。
傳奇一般的他,本人的容貌氣質更是石破天驚、百年難遇,所謂謙謙君子,不外如是,入校三個月,艷名遠播。
甚至連早八點這種魔鬼時間的課也有眾多外系的旁聽生,陳染不過比平時晚來了一小會,竟然就沒座位了。
舍友一向懶散,比她來的還遲,這時候在她身後姍姍而至,兩人對著過道都坐了人的階梯教室無語凝噎,面面相覷。
“要不然……”舍友和她對視,“趁褚老師還沒到……回去睡覺?”
不過陳染一直很努力,她應該不會翹課。
舍友正這麼想著,卻看見陳染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說了句“走吧”,帶頭先溜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啊?”舍友嘀咕,“學霸竟然逃課啦!”
陳染收到了第二條消息,還是來自那個陌生號碼。
【我應該告訴他。】
神神叨叨。
陳染髮了個“?”回去。
那邊沉默了很久,久到她快走到宿舍了,手機才連著震動了兩下。
【文繪樓八樓畫室。】
【你來。】
陳染回了一個“。”。
她知道這是誰了。建了三年的文繪樓是為他建的,他是今年剛入學就辦了畫展的美術系大一生,姜荻。
當然,也是陸粲京的好朋友,小群里的四人之一。
自己送上門來的。
陳染走在路上給他的號碼添加備註:2。
他上面還有個1,是剛加了聯繫方式的周臨止。
昨晚做到三點,給她乾的昏過去又醒過來,好不容易結束了,她爬起來就要走。
明天早八有課。
周臨止還沒回過神,抓她的腳腕:“去哪?”
陳染蹬了他一下,沒掙開,濁白的精液從下面粘稠地流了出來。
理由送上門,她隨口應付:“忙著去買避孕藥。”
周臨止懵了一瞬。
來不及清洗,她匆匆套上衣服,又拿上包穿鞋,幾步就要走出去。
他追了下來:“加個好友……”
遲疑了一下,補充:“吃完葯發給我看。”
陳染本來沒想搭理他。
可是他努力幹了半晚上,鬢角微濕,臉色潮紅,衣服揉的像廢紙,褲子濕漉漉的,拉鏈沒來得及拉上,甚至……剛剛射完還沒軟下去,柱身濕潤地裹著一層水,頂端還有白漿。
就這樣了還在那裡裝。
說實話,他後面表現算挺不錯了。
她瞟了他一眼,加上他了。
出門備註了個1(1)。
睡到的第一個,睡了一次。
當然——她不合時宜地跟自己講笑話:一年級一班也可以這麼表示。
不過真正的一年級生,只能排序2嘍。
校內有計生用品無人販賣機,非常人性化,陳染繞道過去,買了緊急避孕藥當場吃了,又買了盒套放包里,往文繪樓走。
走著走著身下隱隱脹痛,她又覺得,今天不想睡2號,沒力氣。
再說,中午還約好了和陸粲京一起吃飯。
然而姜荻竟然主動發簡訊過來,威脅她——這讓她立刻想起那個小群里早期的一些聊天記錄。
那時候陸粲京剛剛在陳染這裡碰壁,向群里求助。當時他們都沒怎麼上心,只是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取笑,笑他年少慕艾,“你也有喜歡的人了”。
只有這個姜荻,沉寂了小半天,挖出了陳染的祖宗十八代,還有十九年來清晰完整的人生軌跡。
資料甩到群里,他說:“多加小心。”
這話她真想當面送給他自己。
陳染邁進文繪樓,坐上了直通八樓的電梯。
整個八樓都是姜荻的地盤,出了電梯就是一道大門,要裡面的姜荻控制才能開關。
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裡。
陳染是學生會的,一個多月前姜荻辦畫展,學生會派了幾個人過來幫忙,從八樓往展廳搬過畫,也幫忙招待過來看展的校外來賓。
機緣巧合,她意外的見到了文繪樓的捐贈人,姜荻的爺爺。
這老頭子八十多了,乾巴得像個骷髏,過來看展的時候自豪得滿面紅光:“阿荻的天賦,青出於藍!”
姜家是累世倒騰古玩的收藏家,陳染卻不同,沒那個家裡一堆前朝古董中外奇珍的熏陶,對藝術沒有任何品味。
除了注名轉述一下美術系大拿教授們看過畫的誇張評價之外,她看不出好賴,保持禮貌的沉默。
有來賓諂媚地問:“怎麼不見天才畫家本人啊?”
“這小子,性格孤僻……”姜老頭神情一淡,“……他更願意一個人呆在畫室里畫畫。”
然後他的興緻就冷了下來,畫家本人的爺爺只看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走了。
後面展上有人——在陳染看來另有目的——喊了幾千萬,想買一副畫,姜荻本人連面都不露,沒得談,不賣。
他不見人。
這小子如他爺爺所說,確實自閉,天天憋這畫室里,課都不去上。她上次來搬畫也沒見過他。
這回能開開眼了。
門悄無聲息地被遙控打開,陳染抬頭看了一眼,看到了對準她的攝像頭。
原來姜荻一直盯著監控,看她什麼時候來呢。
還有,她昨夜幹了什麼,這他竟然都知道。窺伺成性,真不像個好人。
陳染背著包走了進去。
路過單側是落地玻璃牆的長廊。
這裡她來過,上次他們就是從這裡把畫搬下去的。相當於站在人家門廊里,連屋門都沒進去。
盡頭的門虛掩著。
早上八點的陽光偏斜,非常刺眼。但她推門進入姜荻的“畫室”后,眼前一黑。
長廊上是玻璃牆,這屋裡卻沒有一扇窗。大白天的,屋裡漆黑,她剛從光里走過來,什麼也看不見。
她站在原地。過了一會適應了,才看清楚。
一望無際,沒有隔間,除了承重柱,就是遮光簾,地板,畫框,畫架,畫布,蓋著布的,平攤在地上的,摞在一起的,畫完了的,畫了一半的。
壁燈黯淡,鬼影幢幢。
……看起來像是空曠的體育館,又改建成了密室逃脫場地。
果然。陳染心想。這個姜荻有毛病。
一個畫架前點了十幾隻支蠟燭,照亮了空白的畫紙,這是最明亮的地方了。
她從畫中間穿行過去,來到燭光中。
“站在那。”
黑暗中傳來了聲音。
聲音的主人似乎很少說話。
他吐字發聲過於完整清晰,顯得生硬,口音里隱藏著很細微的異國腔調。
這讓他顯得……陳染客氣地描述:很非常態。
她轉向聲源處。
“轉回去。”他說,“——脫掉你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