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助攻小隊”這個群亮了。
浴缸中伸出一隻手,解鎖屏幕,食指上的綠寶石戒指像淋洗過的雨林。
姜荻屈起指尖,在對話框里漫不經心一劃。
是陸粲京又在嘀咕。
他在浴缸里舒展肢體,往後一靠,模仿某個人回復他的方式,回復陸粲京:
【?】
陸粲京連發三條:
【明明已經在一起了】
【哪裡錯了?】
【忽然冷淡】
姜荻:【。】
不然呢?
他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
拇指按住食指上的戒圈,輕輕旋轉,讓那顆石頭轉到掌心裡,正對著他的臉。
他端詳了一會,忽然抬起手,嘴唇在那石頭上輕輕一碰。
嘴唇沾水,濕潤變紅,緩緩勾起一個笑。
——她忙。
陸粲京:【有病,帶著你的句號滾】
人的忘性真是大。
姜荻漂浮在熱水中想。
明明三個月以前,在追陳染卻屢屢碰壁的時候,她也這樣敷衍,用標點符號拒絕過陸粲京。
他倒像是忘得一乾二淨,竟然罵他有病。
很反常,往常熱鬧的小群里,除了姜荻再沒人說話了。
等了一會,陸粲京圈了另外兩個人。
【我哥不會在開會吧@周】
【阿瓊呢?@cq】
無人回應。
現在是下午四點半,上班時間,沒回復也很正常。
但細究起來,這種冷清好像是從三天前開始的。
他發瘋狂喜,和染染在一起的那天。
姜荻:【別急。】
【自己好好想想,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陸粲京停了一會。
他說:【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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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染被褚瓊放在桌上,背後不遠處,是寫滿了數據和公式的白板。
她身下墊著褚瓊的外衣,光裸著,渾身遍布紅暈和細密的水光。不知道是動情的汗水,還是被他吮吸成這樣。
他站在她雙腿之間,擦拭她大腿上的精液。
已經結束。
她這時才想起,忘記了用上包里的避孕套。
褚瓊最後特意退出來,射在她的大腿上。
但陳染記得,這樣仍然有懷孕的風險。
“又要吃緊急避孕藥了……還不如直接射在裡面。”她有些疲倦地扶住額頭,聲音沙啞。
她很不喜歡吃藥,影響食慾,噁心想吐,還會頭暈。
可是正如姜荻所說,她做不了母親。
褚瓊沉默了一會,說:“對不起。”
因為他的情緒平和,聲音輕緩,她聽不出什麼歉疚和悔意。
他一件件幫她穿上衣服。
內褲,內衣,襯衣,牛仔褲。
一點也不見厭煩,動作溫柔,照顧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一般,盈滿了珍愛。
這讓陳染覺得……她像是一件被主人鍾愛的玩具娃娃。
他饒有興趣地打理著她,這是他玩弄她的一種方式。
最後他給她梳理頭髮。
把她扎馬尾的黑色皮筋摘下來,套在手腕上,他的手指在她散亂的髮絲之間穿梭,力道輕柔,將雜亂一點點理順,然後用掌心在她頭頂撫摸了一下。
“可以了,謝謝褚老師。”她躲開。
他的尾指就從她耳側劃過,空空地落了下去。
現在已經五點半了,來自陸粲京的未接電話有三個,第四個正在打來。
陸粲京很少這樣奪命連環call。因為褚瓊會在群里阻止他,說這樣會給她帶來壓力。
但這一次,褚瓊沒空控制他,陸粲京也沒忍住。
陳染看了一眼褚瓊。
他已經儘力整理自己了,但是褲子被她弄濕了一大片,頭髮亂了,衣服上的褶皺也拽不平,這模樣見不了人。
“你先回家吧,等一會我鎖門。”她說。
褚瓊沒回答,她已經接了電話。
“……”
那邊的陸粲京沒有立即講話。
這是他的習慣了。他像一個沒什麼航海經驗的漁民,出海打魚之前,非得先小心翼翼的試探一下今天的陰晴。
他要先聽聽陳染的心情好不好。
“喂?”她懶得跟他耗時間,出聲成全他。
陸粲京捕捉到了她聲音的異常:“染染,你不舒服嗎?感冒了?”
“沒事。”她輕咳一聲,試圖找回正常的聲音。
“我……給你帶點葯。你在哪呢?在實驗室嗎?”
“嗯。”陳染漫不經心地收拾東西,她又瞥了一眼另一邊,發現褚瓊還沒有走。
也是。
相識三個月,今天之前,陳染甚至都沒看過他頭髮絲亂掉的樣子。現在天還沒完全黑,光天化日的,他這樣出門,橫跨小半個校園去開車,也實在難堪。
還是她先走,讓褚瓊再在這裡平靜一會吧。
“我這就要走了。”她對陸粲京說,也是說給褚瓊聽。收好了背包,她甩在肩上,“你在哪裡等?我去找你。”
她經過褚瓊去前門。
他的神態並不失態,但是看在陳染眼裡,欲蓋彌彰的狼狽。
她倒不是可憐他。
她幸災樂禍。
陸粲京在電話里那頭說:“我到學校了,去樓下接你吧。”
“可以。”她點頭。
褚瓊還在看她……
陳染忽然轉了個方向,在他手臂上又輕又快地碰了一下。
撞。
“我已經去乘電梯了……”
她的最後半句話被實驗室的大門關在外面。
陳染到了樓下。
她站不太住,腿軟,腰痛,渾身發麻,所以坐在了樓下的台階上。
夕陽將落未落,天際橘黃,晚風溫熱。她能聽到遠處操場上隨風飄來的嘈雜聲響。
再過二十分鐘,是下課鈴響。
她困了,高潮之後總是會困。
陳染在膝蓋上支起雙臂,撐住額頭,沒有紮起來的黑髮柔順地散下來,她被隔絕在了發間的小世界里,意識恍惚。
腳步聲匆忙漸近。
有非常獨特的韻律感和節奏,和主人的身高體型相比,不可思議的敏捷輕盈,聽起來像一隻久在山林的野生動物,捕獵歸來,乘晚回巢。
“染染?”
他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從她低垂的髮絲之間看她的臉。
陳染睜眼看著他。
高大兇猛的人,卻有一雙烏黑純凈的眼睛。
他像是剛剛化人的獸,借周臨止的持重,借姜荻的敏銳,借褚瓊的溫柔,多三分偶爾本性泄露的愚鈍懵懂。
面目全非,不成樣子。
她叫出他的名字:“——陸粲京。”
有人自高樓窗口向下望。
遠而小,一對情人蹲在台階上,碰頭私語。
一室寂靜。
半晌,褚瓊低頭看了一眼被輕輕碰過的手臂。
手腕上,與手錶並排,多一隻黑色的橡皮筋,束得微緊,泛紅髮癢。
¥
終於想起來這個詞了,助攻。
改一下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