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 Zero 愚人的狂宴 - 第4節

老人興味索然地重新坐回到被阻影籠罩的天鵝絨軟椅上,一雙皮包骨的手掌交疊扶住拐杖,彷彿一條毒蛇收回信子、盤卷身體陷入了假寐。
雁夜知道這是代表「父子」談話到此為止的信號,當即轉過身體,拖著行動不便的單腿走出了書房。
============ #最#新#網#址# bz2021.ㄈòМ黑夜無聲。
寬敞的卧室里幾乎稱得上徒然四壁,除了正中央擺放著的一張樸素床鋪。
月光穿透半敞開的窗戶后,似乎染上了一層晦暗,蒼白的光暈只會讓人聯想到變質食物上滋生的霉斑。
夏日的晚風裹挾了白晝殘存的熱力從窗口湧入,吹進一股股泛著粘稠感的潮氣。
即使是這樣,也是她從來不敢奢望的片刻寧靜。
沒有改造魔術迴路時鑽心蝕骨的疼痛,也沒有淫蟲入體時空虛不安的躁動,終於可以安穩的逃入睡眠之中——但櫻的小手卻緊緊絞住床單,心臟莫名的砰砰狂跳。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短暫地免受折磨,並非那位老人起了惻隱之心,而是有人代替她承受了本應落在她身上的苦難。
回想起曾經在陽光下帶著靦腆笑意的面孔,與最後一次見到那跛著腳在宅邸里遊盪的消瘦身影,少女的胸口壓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滴答,似乎有溫熱的液體落在灰白的床單上。
那緊緊裹縛著少女的布料宛如一個巨大的繭緩緩剝開,露出傷痕纍纍的雪白軀體。
正如她卸下了充當心靈甲殼的麻木與絕望,將脆弱敏感的內心赤裸呈現出來。
雁夜叔叔……少女赤著腳跳下床,快步向房門走去,緊接著變成了小跑。
直到厚重的大門「咔吱」一聲被拉開,死氣沉沉的吊燈光芒照進房間里,櫻的瞳孔驟然收緊,手腳像是篩糠般不受控制地抖動起來。
房門前是懸挂著枝形吊燈的走廊,一名形容枯槁、皮膚灰敗的老人正拄著拐杖靜靜站在走廊牆邊,彷彿一尊裝飾在宅邸里的邪意雕像。
他深深凹陷的眼窩裡閃動著幽幽的綠光,臉頰上鬆弛的肌肉抽動著,似乎……在笑。
「爺爺……」櫻的聲音都染上了一絲顫音。
「喔呵呵,櫻,你是要去找雁夜嗎……那個傢伙,倒真有可能成為你的救世主也說不定。
」臟硯發出類似砂輪摩擦般的低笑:「他可是大言不慚地說出了要用聖杯交換你的自由,這種不自量力的蠢話……結果卻變成了連使用魔力都會隨時崩壞的廢物……」少女身形很危險的大幅搖晃了一下,好在立刻找回了平衡。
她低垂著頭,沉默地快步從臟硯身邊穿過,拐過樓梯轉角后消失在了吊燈的阻影里。
「果然,又恢復了一點生氣啊……呵呵呵……比起封閉心靈的人偶,還是要有鮮明的反應才更有趣……」臟硯仍然保持著原先的姿勢,只是眼珠在凹陷的眼窩裡微微轉動,嘴角咧開的幅度也逐漸加大。
「雁夜,迷失在慾望里的醜陋姿態,再適合你不過了……盡情用骯髒的慾望去玷污她吧,為了像蟲子一樣掙扎著活下去啊……」散發著腐爛霉味和腥臭的間桐家地下室,蟲倉,如果有哪裡最適合「地獄」這個名詞,這裡絕對可以排到首位。
每時每刻都迴響著細小刺耳的鳴叫,還摻雜著蟲子蠕動和進食的摩擦聲,足以在目擊的瞬間逼瘋任何心智正常的人類。
櫻從沒想過自己竟有主動踏入蟲倉的一天,推開那扇銘刻著繁複花紋和符咒的包銅木門,令人頭皮發麻的節肢刮擦聲頓時層層疊疊湧來,她本就空空如也的胃部當即痙攣著發出了抽痛。
在那堆積、擠壓、蠕動的蟲堆中央,有一道單薄的人形如剪影般微微搖晃,彷彿風一吹就會跌倒。
他面前的地板上蝕刻著一幅由鐵鏽色紋路勾畫出的圓形魔術陣,與封閉的蟲倉共同組成了一座降靈祭壇。
「雁夜,叔叔……你在做什麼?」少女吞咽了一口唾沫,拚命克服著內心的恐懼,步伐僵硬地沿著台階下行。
「……呃,哦,是櫻啊。
」聽到櫻的呼喚,正在出神的青年抬起頭,他眼角下的肌肉不受控制的跳動著,似有細小的波浪在皮膚下起伏,這讓他本來就因瘦削而脫形的面孔增添了幾分詭異。
「你來這裡,做什麼?難道是臟硯他……」「和爺爺沒有關係,我是擔心你……雁夜叔叔,你變得……越來越不像你了。
」少女此時已經踩上了蟲倉的地板,一步步挪到雁夜的身邊。
她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曾經空洞的瞳孔里流露出不假掩飾的擔憂。
「是嗎,讓你擔心了啊……」雁夜苦澀笑道,蹲下身子,讓視線與櫻平齊。
他伸手想要撫摸櫻的頭頂,但又像是被火燒到似的收回了指尖,改為攏了攏她鬢角的碎發。
「放心好了,我一定會實現約定,讓你離開這個牢獄,回到媽媽和姐姐身邊的。
」「……我沒有媽媽和姐姐。
」櫻冷淡的搖了搖頭,嘴唇翕動著想要補充些什麼。
「應該是遠坂家的葵和小凜。
我們不是約好了嗎,在叔叔忙完以後,我們再一起……」「不要!」猶如戴著的人偶面具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櫻的聲音陡然拔高,她死死咬著嘴唇,抬手抓住了雁夜準備收回的手腕。
「我不要媽媽,也不要姐姐……我只要雁夜叔叔活著……不要再留下櫻獨自一人了……」她不明白什麼叫做聖杯,甚至不了解所謂魔道,但只有一件事她無比篤定——那就是再這樣下去,雁夜叔叔就會離開她,可能再也無法回來了。
沒有人能逃出爺爺的掌握,叔叔也好,我也好……所以,只要陪我一起留在這裡就足夠了。
「……」雁夜獃滯地看著面前眼眶泛紅的少女,幾度想要張嘴卻又發不出聲音,最後只能發出一聲嘆息,輕輕將櫻抱在懷裡。
感受著雙臂中的柔軟身體從顫抖中漸漸平復,雁夜內心的沉重也彷彿消減了不少,柔聲說道:「我不會輕易死的,要讓櫻和家人相聚,要和櫻一起出去玩,還要狠狠教訓一頓那個混(shi)蛋(chen)……為此我需要力量,不論是來自間桐魔術還是聖杯,我都不在乎。
」少女從他的肩膀上抬起頭,揉了揉沾濕的眼角,忐忑地說道:「那我也要來幫忙。
」雁夜笑了笑,剛想要開口哄她離開蟲倉,卻沒來由地想到那具纖細雪白的肉體在自己身下婉轉迎合的場景。
既然櫻已經決定不再逃避,自己也沒有立場拒絕她的心意。
「那好吧。
請多指教了,小櫻。
」此言一出,少女眼底的不安頓時消散一空,她乖巧地點了點頭,臉上又恢復了那副人偶般淡漠的表情,但投向雁夜的目光卻變得濕潤而黏重。
=================== 刻入蟲倉地板的魔術陣不知已經使用過幾次,看起來簡陋得驚人,完全無法匹配聖杯戰爭這種宏偉的概念。
但古舊的祭壇能否支撐降靈術運轉應該是臟硯操心的部分,而雁夜作為御主只需要負責提供讓從者穩定下來的魔力,其他的交給聖杯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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