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之過重,餘下校尉怕柳校尉受罰紛紛跪了一地,都在幫求情,孫桀瞥眼柳子蘭,唇角勾起:“柳校尉,身為男兒,當不當為國死?”
柳子蘭不疑有他,當即道:“若國需,當為國死!”
孫桀冷笑聲,陰柔面色上冷冷淡淡,厲眼眯起:“好,那這條道就由你去,今夜就去!”
柳子蘭愣在原地,不敢置通道:“將,將軍?”
這豈不是讓他領弟兄們去送死?
他如何能做到!
孫桀眼睛眯成一條縫,唇角勾起的弧度漸大,陰柔面上不見笑容:“怎麼?怕了?”
柳子蘭挺直背脊:“末將不怕!”
孫桀冷笑:“好,柳子蘭聽令!”
“現命你率一萬精兵從千機路直攻楚王軍營,毀之糧草,不得有誤!”
柳子蘭深深看眼身旁出生入死的校尉們,這些年他們早就將生死度之身外,就連當初陳副將死在銅鎮,他們也覺得光榮。
跟在晏將軍身邊,為國犧牲,當是他們的責任。
柳子蘭憨厚臉上染幾分赴死表情,他道:“末將領命!”
餘下校尉紛紛叫道:“將軍!”
這條路,萬不能走。
九死一生都是幸運。
誰不知楚王的性格,怎麼可能會單辟一條道給晏兵殺自己呢?
孫大人,這是明擺著讓柳校尉帶兄弟們去送死啊!
孫桀長袖一揮:“退下!”
幾個校尉面露無奈,柳子蘭反倒平靜下來,他招呼眾人出帳篷,站在這熟悉無比的邊關之處,他陷入沉默。
曾想過在戰場馳騁,最後戰死沙場。
也想過解甲歸田,與夫人長長久久。
此番出征,他在軍營里聽到不少關於晏將軍和皇上不和傳聞,更有說太后之死與晏將軍有關,晏將軍有可能被罷官,他當時想的是,若是晏將軍被罷官了。
他回去后也就辭官,與夫人尋一處僻靜住下,安安穩穩度過餘生。
沒想到,他的餘生,到頭了。
柳子蘭到此反而冷靜下來,餘下校尉都想與他一道去,柳子蘭扶住其中一人:“何校尉,出征時你娘關照我,問我能不能帶你安全回去,我雖不能保你安全,也不能帶你去死。”
“還有你,剛新婚三日,不能跟我去。”
“至於你……”
柳子蘭關照一周,最後發現,沒有一個人能跟自己去,或者說,他一個都不想帶。
甚至是一萬精兵,他都不想帶,他不想看他們去送死,或許,這裡面就有剛新婚的,也有家中獨子的。
但是軍令就是軍令。
從來不會通融人情。
一個時辰后,柳子蘭挑選一萬精兵準備往千機路出發,臨走前他還想與孫桀關照兩句,但是看孫桀那似笑非笑眼神,柳子蘭壓下到嘴邊的話。
夜風吹在面上,夾雜幾分蝕骨的疼,柳子蘭騎在駿馬上,身形挺直,月光將他身影拉得很長,沉悶氣氛里只聽到粗獷的聲音:“走!”
馬蹄聲踏踏,一萬精兵瞬間消失在眾人視線里。
☆、進退兩難
千機路, 盤崖小道。柳子蘭以往跟老將軍守過這處, 路遇兩處懸崖, 易守難攻。
以往他們是守在此處, 只埋伏在兩懸崖壁上,饒是如此, 楚兵也進不來,老將軍在世時曾說過, 還沒見過有哪對楚兵能穿過這千機路。
只是現在, 形式不同了。
千機路仍舊是那條老路, 但是有沒有楚兵設伏,他們全然不知。
柳子蘭也不會貿貿然前進, 雖說孫桀是想讓他送死, 他也不會蠢得直衝對面陣地,走了約莫半刻鐘,隱約可見第一處懸崖邊, 柳子蘭抬手招來兩個士兵道:“你們帶幾人從一旁懸崖邊先過去。”
先試探下,總歸是好的。
兩個士兵立刻點頭道:“是。”
柳子蘭想了想又繼續道:“等下, 記得若發現不同, 立刻回來。”
他憨厚臉上帶著糾結, 隨後又讓身後幾人從懸崖另一處上去,看是否有埋伏。
就在他一切安排妥當時先前兩人已經騎馬去了,柳子蘭雙眸定定看著他們,四周很寂靜,仿若除了他們只剩下夜風, 正在肆意吹著,耳邊儘是呼呼聲響。
先前兩人在懸崖旁小道巡視一周,最後騎馬回來,道:“柳校尉,沒有發現有伏兵。”
柳子蘭蹙眉,楚兵竟然沒設伏,這是不可能的,與他所了解的楚兵完全不符合。
他深思片刻,下了馬,從一旁士兵手上拿過火把,他蹲下身體,將火把沿著剛剛那兩名士兵打探的路上,發現只有兩隻馬蹄印,不見任何其他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