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們很快在顧宰相的身側放了軟墊,顧采低垂頭謝過龍恩便小碎步走到顧宰相身側坐下。
朝中大臣皆誇讚顧采才藝超群,顧宰相微點頭笑過,前幾日顧采一蹶不振突然說要找先生習舞,他本著采兒許是難受至極想要有個寄託找了先生過來。
采兒本就能歌善舞,就連教她的先生都讚不絕口。
顧宰相見之能走出來實為高興。
後來采兒才告訴他,想獻舞給太后。
顧宰相思前想後許久,自上次衛君之事讓他顏面盡失,相較於其他府邸的千金,他宰相府提親的人甚少。
是以他也想藉此機會讓采兒展露才華。
顧采瞥眼晏瓊,見她眼神還落在自己身上,她低垂眸,不勝嬌羞。
晏瓊輕笑一聲,側頭看晏蘇,見她神色如常抿茶,不見絲毫異樣。
她低垂眼瞼,玉角杯的瓊漿輕微蕩漾,將她面容也映的有些扭曲。
晏瓊看了良久,端起杯子將酒一飲而盡。
☆、一國之母
大壽后, 百官休養三日, 晏蘇在府中收拾包袱, 此次去昆崙山她只帶了趙林一人, 雖晏瓊讓她可調遣附近的官員,她一笑拒之。
本朝廷上就對她頗有微詞, 若是她再隨意調動官員,只怕顧宰相還不知道該怎麼編排她的不是。
三日後, 她進宮與晏瓊辭別, 晏瓊看她逐步走出御書房, 抿抿唇沒說話,眉目凌厲, 目若寒霜。
她身後的高連瞥眼她神色擔憂道:“崑崙窟向來難找, 也不知道晏將軍這能不能找到。”
若是帶不回來。
只怕皇上這次是要真的動怒了。
晏瓊抬眸看著御書房外,驕陽懶懶灑在屋檐上,她眸色深沉道:“高連, 宮外真的比宮裡好嗎?”
她語氣沒有嚮往,只有淡淡迷茫, 高連看她還盯著晏蘇離開的方向看低頭笑笑:“皇上憂慮了, 這宮裡宮外, 不都是您的嗎?”
晏瓊斜斜看他一眼:“都是朕的?”
高連忙附和:“自然都是皇上的。”
晏瓊嘆口氣,神色落寞:“不,有些人——自始至終都不是朕的。”
“高連啊,她人都不是朕的,心又怎麼會向朕呢。”
她微仰頭, 清風揚起衣擺,高連站在她身側神色一驚,默默垂眸閉嘴。
晏蘇回到將軍府,趙林已經準備妥當,包袱背在身後,乾淨利落。
趙貞抱孩子站在一側,見到晏蘇回來不放心的叮囑:“二妹,切記萬事小心,這找得到就帶回來,若是實在找不到,也莫強求。”
她說話間看眼青寒。
示意晏蘇實在找不到就將青寒交出去。
晏蘇沒答話,或許在他們看來,她的舉動很出格,甚至不可理喻,為了一隻狐狸頂撞皇上,甚至還有這次的崑崙窟之行。
但是她不在乎,只要是能將青寒救下,別說是崑崙窟,便是再危險,她都要去走一遭。
晏卿雙眼通紅,有些微腫,看來是哭過了,晏蘇單手摸了摸她的髮髻,笑的溫和:“聽大哥和嫂子的話,嗯?”
“嗯。”
晏林較往日有些和緩,見晏蘇如此執意他只得小聲囑咐,晏蘇輕點頭抱起青寒翻身上馬。
相距將軍府不遠處的一顆老樹后,顧采側身定定看騎在馬上的那人,身後歡兒道:“小姐,聽說是晏將軍為了靈狐要去崑崙窟。”
“就因為她手上那隻,她三番兩次頂撞了皇上呢。”
歡兒話畢看顧采,顧採的神色一半隱在陰影里看不真切,只聽得她道:“是嗎?”
不像是問她的樣子。
倒像是在問自己。
是嗎。
尚且為了一隻狐狸她都能做到如此地步。
為何對她總是那麼殘忍,連一絲念想都不願意留給她,若是……
若是那日她同她說不是,同她說只是想和自己走走,哪怕是當成朋友那般,也好啊。
為什麼要那麼誠實呢,為什麼利用了自己還那麼理所當然!
顧采手指尖掐進掌心裡,美目忿忿。
馬蹄聲踏踏,晏蘇坐在駿馬上與她擦身而過,她只低頭看眼懷中的狐狸,眉間儘是溫柔,顧采看著她背影,咬著牙根,唇齒間溢滿鐵鏽味,血水梗在嗓子口。
她咽下去,幾欲作嘔!
坐在駿馬上的晏蘇背脊挺直,倏地轉頭看眼老樹的方向,烈陽照不進的陰影處無人影蹤,風一吹,揚起碎葉兩三片,紛紛揚揚落在地上。
晏蘇收回視線抱好青寒夾了馬腹,駿馬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