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並蕊官侍立身後,本是聽了半日的要緊話頭,眼見園中將有巨變,心下尚自不安躊躇,此刻見弘晝又攜了襲人入懷,亦不知只是隨手撫弄,還襲人身子,已都覺著自己在側旁觀哀羞不便,只是園子里風流規矩拘著,咐,卻也不可想辭就辭的,正好羞紅了臉腮低著頭瞧著地磚抿唇忍耐。
忽聽弘晝卻回頭說話,蕊官並不相王亦就罷了;而襲人此刻到底少女身子正被異蹭,便有些失神;只鴛鴦卻冰雪聰明,又貼身侍奉了幾日,漸知弘晝心聽弘晝忽然說起此節,心下一凜,微微躬身道:" 是……總是奴兒們說,失言了……" 襲人聽鴛鴦這話,亦明白了幾分,忙要答言,卻聽弘晝已道:" 正是,如今,本王親口封的怡紅院姑娘,怡紅院里自然當以你為主。
鴛鴦你們也是本奴兒,這薛王氏,賈王氏,本王知道昔年是你們主子,怕有些薄恩,當…只如今,在園子里,她們並無名份。
既如此,便是奴兒再下等之無位,亦可算是你們的下人。
你們叫慣了太太不太太的也就罷了,只是上下不依著規矩來。
當是她們,要聽你們吩咐,伺候你們起居,恭順你們言們若喜歡,還要用身子供奉你們褻瀆玩弄……趕明還要再吩咐鳳丫頭、們,稱呼是一節,尊卑卻不可亂了,若總改不過,一味還依著舊年裡尊不知深淺,不遵王命,還想著昔年富貴親倫,這和那起子吃裡爬外的賤區別?" 襲人聽他說話,似又要扯到前事。
她今兒冒死求見自首,本以為弘晝必有懲一路功德圓滿更有意外之喜,只是她溫性人,這會子又擔心自己害了旁兩頭難得兼顧。
更擔心這主子越說越氣,又生出些枝節來。
忽聽弘晝說,卻想著前兒聽麝月口風,兩位太太拋了尊榮體面、忍了哀羞禁忌、侍珠砂浴甚為妥當,弘晝本當歡喜才是。
卻偏偏連個奴兒的名位都不肯給,位昔日尊榮體面之族內夫人,如今彷徨無依只為卑奴,死死按在一眾丫離著昔年晚輩更是幾層幾重。
她本是詫異,此刻再三思之,卻略微辯得心性趣味,說是荒唐,種種安排卻皆透著難以言盡之顛倒春色。
不由替恩主為之心傷,亦不知哪裡來的勇氣,竟答話道:" 主子吩咐的是,奴……明白的,定以主子之意旨為體統,以主子之封位為尊卑,回頭…怡紅院里姐姐妹妹們,多有遵循。
只是,主子既說到這裡,襲人不能不話頭相告。
總是拼了主子責罰,還冒死請主子個示下恩典……" 弘晝便 哦?你且說說?" 襲人斂容垂淚道:" 主子,昔日里,我們都是府上家丫鬟。
兩位太太,格外是我們府上太太,一向憐貧惜弱,慈悲寬仁的菩。
連鴛鴦姐姐、金釧兒妹妹,玉釧兒妹妹在內,都受太太的深恩……如主子庇護得命,自然一切主子所擬之尊卑為尊卑,名份上自當遵循,並主子心意,只是這舊年裡恩德如何敢忘?太太,並姨太太雖有了年紀,美人兒的,不敢冒昧求主子多多賞用;只求主子賞她們一份差事也好讓,為主子盡心。
鳳妃和淑小主都吩咐了,在怡紅院里設' 綉衿館' ,專姐妹們……衣著……,她二人到底更有年紀見識,比不得我等青澀無知,侍奉主子之意。
主子卻恩典我掌事怡紅院,只可否仍許她們在這差事上?否則……兩位太太也無由報答主子,我……我也實在難見兩位太太。
"思道:" 也罷。
倒難為你們這份孝心。
既如此,怡紅院依舊由你掌事。
這個' 綉衿館' 總司園內衣衫服飾,不封名號,卻賜差事就是了。
" 又彷彿想到頭道:" 說到這裡,玉釧兒回來沒有?" 鴛鴦聽著襲人話語本已快垂淚,又聽弘晝許王夫人等差事,心下亦是難抑三分歡喜,忙答道:" 早上便回來了,只是今兒上午,園子里鬧騰,主子,沒敢驚動主子……後來又來這裡見了襲人……姑娘……如今怕是和金頭房裡候著主子吩咐接見。
" 弘晝再一想,啪的一聲拍了一下襲人的圓臀,笑道:" 折騰了半日……恩,……左不過是昔年侍奉過你們府里哪房沒德行的老爺少爺。
本王才懶怠既肯在本王身上用心,……難得身子也軟香,模樣也周正,這份恭順體取的,本王有興緻了總要品玩的。
只是這會子有事倒該見見玉釧兒,你恩,今兒的事體不小,紫英是個得力的,怕不是今兒就要進園子拿人。
可以去見見鳳丫頭……恩,還有情兒,就把今兒的事交代一下,就說本王要靖園之事,她們協理園子不力,鬧出這些煩心事來……啐……養著她們是讓享受的,還是讓本王勞心費神的?叫她們當要自省,並封了你的事也一聲。
" 說著,一時也不知觸動那根柔腸,竟在襲人的唇角啄吻了一口。
襲人但覺整個上半身都酥麻難堪,只弘晝既然吩咐" 且下去" ,此刻豈敢貪臉忙如同一隻小貓一般竄到地上,又跪了,回話道:" 主子,襲人並不寸。
我那日如此胡來,驚擾園子,今兒本來是求主子先折辱再賜死的,主子卻賜了恩。
我……我守禮不敢辭,卻只當是消受了幾輩子阻德積來便多活一日,亦是天恩了,必定小心翼翼。
只可報答主子恩憐一二的。
" 說著,又恭敬叩了個頭,才退了出去。
她亦不去看在院子外候著弘晝吩咐的幾女,只到了廳外轉過迴廊步過鵝卵石小琪道,那腳一軟便幾乎要跌倒在已是汗濕夾背,便不得不去後院房中先換換衣衫了。
那怡紅院正房暖閣,昔日乃是寶玉居所,雖這寶玉今生再無回來居住之理,奴兒亦不敢自居,依舊在後院廂房幾間香閨卧室里各自住著,後來王夫媽來此,襲人、晴雯、麝月等再三求告" 太太、姨太太可住裡頭" ,二不敢,只在廂房末尾處打掃了兩間素凈房間住。
今兒襲人求見弘晝,弘臨怡紅院接見,自然在前頭正廳,眾女都惶惶迴避在後頭各自房中候命,個什幺禍福。
襲人此刻才回,見後頭小廳里已經泱泱紅綠圍了許多人,人和薛姨媽倒不在,只是晴雯、麝月、秋紋、碧痕、四兒、五兒、茜雪、紅諸婢圍站在一起自焦慮。
襲人見人多,總也不好先回房換衣裳,只得廳,眾人已是圍了上來" 姐姐""姐姐" 的亂嚷。
襲人只得苦笑,她雖知是不敢違逆弘晝之言,只是微微斂容額首笑道:" 妹妹們倒難為你們擔事的。
我適才見主子回些話……本來是抱了主子必要罰我的心。
不想竟是……竟是格外施恩,如今,竟封了我姑娘的位份……真真是萬萬想外,我並不曾敢想來的,只是主子為尊,我們這些位份不位份,其實也子歡愉戲弄的由頭罷了,所以總也不敢辭。
其實倒是在太太和姨太太面,是我的罪過……只還求諸位妹妹體量我,莫怪我……許我依舊一心待是疼我了……" 眾女不想她說出這等話來,不由面面相覷,麝月平日最與襲人貼心,便頭一" 這,這是喜事……想來裡頭總是難為姐姐了。
" 秋紋亦道:" 我早知出人頭地之日。
是當恭喜姐姐".眾人亦都滿口子真心假意的稱讚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