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亭錄(1V1古言)雙C - 第二十一章李陵的故事21 (1/2)

第二十一章
“休想!”年行舟拔出了腰畔長劍,所有丹青閣弟子如臨大敵,將李陵團團圍在中心。
巨石墜下,似天崩地裂,黑潮翻滾,如末日之景,所有人腳下突地踏空,被迎面而來的腥黑潮水全數吞沒,洶湧浪頭打來,圍起的人牆被衝破,年行舟握緊師姐的手,沉入水下。
李陵將她掙脫,從海水中浮起來,大聲笑道:“哎呦,有話好好說不行嗎?弄這麼大陣仗,不就是要我幫你做人偶嗎,收了你的臭水,我跟你去便是。”
她話音方落,妬姬已尋到她所在,半空中捲來一陣颶風,潮水褪去后,所有人都還站在原地,只李陵不見影蹤。
她睜開眼睛之時,發現自己被妬姬帶到了一間幽閉室內,身上衣衫乾燥,一滴水也無。
“好厲害,”她嘖嘖有聲,“不過還得煩你去一趟,要做人偶,沒有工具和材料可不行——東西都在逐月堂我的房間里,注意不要落下任何一樣東西。”
妬姬恨得牙痒痒,一時無可奈何,只得將她扔在地上,冷笑道:“別耍什麼花招。”
她拂袖而去,留李陵一個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李陵爬起身來,在密室內東摸摸,西摸摸,找到東西相對的兩道暗門,又將耳朵湊在門上仔細傾聽。
密室隔音效果卓絕,外頭一點響動都聽不到,也不知那場天昏地暗的対持現在到了什麼程度。
身周悄靜無聲,眼前一點亮光都沒有,但她一點也沒有壓迫和焦慮之感,反而很輕鬆自在。
就像回到了幼年時在地底那些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光,熟悉而又親切。
她回到密室中央,端坐在黑暗中側耳細聽,不一會兒,果然聽到了悉悉索索的細微聲響,她不由翹起了嘴角。
這些和幼年的她在地底下搶食的,脆弱而又頑強的生物,果然無處不在。
兩炷香功夫后,妬姬去而復返,將一個大包袱扔下,點亮燭火。
“做吧,”她冷冷地盯著李陵,目光凌厲,“看你還算識趣,如果你做得又快又好,我可以考慮饒你一命。”
“我要幽煌果。”李陵毫不畏懼地回視她,靜靜地說。
妬姬大怒,輕紗揚起,呼地一聲朝她抽來,快要觸到她臉頰之時又改變了主意。
“你最好識趣些,”妬姬高聳的胸脯起伏著,臉上現出一絲猙獰的神色,“給不給你我說了算。”
李陵雙手一攤,“五個時辰之前,我剛做完一個人偶,神思精力已經消耗殆盡,你不給我也行,那我先睡一覺,煩你兩個時辰后叫醒我。”
她說完,也不起身,直接就在原地側躺下來,蜷縮著身體,竟然真的打算就這麼睡過去。
妬姬很想立刻就殺了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但她忍下了胸中的磅礴殺意。她能感覺到外頭被困在法陣中的狁已經極端煩躁,人偶的身體不僅制約了它,束縛了它,而且在雙方的僵持之中,人偶的身體不能避免地出現了裂損,也許堅持不了太久。
她未曾料到外頭那些人居然真能以一個小小的困魔陣囚住狁,並且不斷地削弱它的力量,等到那具人偶身體無法再支撐狁時,長時間受壓制的它可能會狂性大發,不顧一切地鑽回她的身體,取得她身體的控制權,以獲得更隨心所欲的強大力量。
以最短的時間再次造出一個可替換的人偶,已是迫在眉睫之事。
妬姬無可奈可,只得摸出一枚幽煌果,拋到李陵面前。
李陵一骨碌爬起來,準確無誤地接住那枚果子。
她笑道:“多謝,本來我需要睡兩個時辰,現在只需要一刻鐘就行,你放心,我吃了你的幽煌果,一定會做出比之前那個還合乎你要求的人偶。”
一具能徹底鎖住狁,困住狁的人偶,讓它無法再隨意離開以回到妬姬身體里,可不正是妬姬希望的么?
“只要一刻鐘就好,”她重複著說,“不然我精力不濟,也許做人偶的過程中會出錯。”
“一刻鐘就一刻鐘,”妬姬這時倒收了怒火,只獰笑一聲,“哼,諒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李陵哈哈一笑,“我睡覺的時候要絕對的黑暗,而且不能有人打擾,不能……窺探,否則我會睡不好的,睡不好,精神就不好,你懂的。”
妬姬臉色陰寒如冰,冷哼一聲,一掌推過去熄了燭火。
重重的關門聲響過後,李陵立刻摸出袖中的一把小刀,將那枚幽煌果切磨成小小的碎塊,於黑暗中仔細辨認著,摸索著,將這些細碎的果粒逐一撒到每個隱蔽的鼠洞里。
她給自己留了一小粒。
一刻鐘后妬姬準時推門而入,李陵也未再耽擱,取出一段段獸骨,開始拼接人偶的骨架。
她在妬姬的眼皮下,於四肢末端的趾骨處和指骨處、臂骨和腿骨處、腹部甚至雙腿之間,都設下了小小的鎖魂陣。
胸骨內的心臟是她根據之前那枚心臟的結構做的,不過把鎖魂陣設為了叄重。
拼接好骨架后,她抬頭看了看妬姬。
妬姬目光陰桀,正死死地盯著她,臉上隱隱有焦慮之色,看來外頭的那個人偶,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李陵打了個呵欠,順帶把那一粒幽煌果送入口中。
腦海之中神念突長,伴隨而來的充沛力量令她精神百倍,疲勞一掃而空,怪不得幽煌果令人趨之若鶩,這還只是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一小粒,如果是完整的一個果子,力量之強不難想象。
當然,她也能隱隱地感覺到突如其來的力量之下,那股細若遊絲的暴虐之感。
猶如神助一般,她借著這股力量很快做好了人偶的身體,再次朝妬姬抬起頭來。
“頭呢?”妬姬陰沉地看著她。
“再給我一枚幽煌果,再讓我睡一刻鐘。”李陵道。
妬姬這回沒說話,她看到了這個年輕偃師額角上滴下的汗珠,疲憊的眼神,以及她略微有點顫抖的雙手。
“人界的人還真是沒用,吃了幽煌果也是這副樣子。”妬姬不屑地哼了一聲,摸出一枚幽煌果拋到李陵腳下,滅掉燈燭出了密室。
李陵如法炮製,仍將分割開的幽煌果粒撒入鼠洞中,這一次,她給自己留了兩粒。
時間不斷流逝著,黑夜早已過去,日上中天,又漸漸西移,只鳳陽城中花府附近一帶,一直籠罩著層層黑霧,不見天光。
這場対持已經持續了快一晝夜,丹青閣的劍宗弟子和天淵派趕來支援的弟子也交替換了兩輪,陸醒一直堅持著,在結印鬆動的時候以劍氣加固,墨畫散去的時候凝氣再畫。
他不再主動攻擊狁,但在抵禦和囚困那股陰煞戾氣的同時,狁的人偶身體不可避免地逐漸衰敗,被困住的狁也到了極端狂躁而又憤怒的境地。
天淵派和鳳陽城內進駐的其他門派掌門也早已匯聚在此處,憂心忡忡地關注著陣法中的情形。
隨著陣法中心又一波洶湧黑氣的來襲,已到強弩之末的陸醒悶哼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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