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亭錄(1V1古言)雙C - 第二十章李陵的故事20 (1/2)

第二十章
他一直追到前方通往步雨樓和歸雲樓的交叉口,看見她在那裡停了一下,接著轉向歸雲樓的方向。
他飛身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她轉過身來,月光下眼眶微紅,睫毛輕顫著,似乎努力要把淚水眨回去。
他將她拉進懷裡,她掙扎著推開他,他再次拽回她,強橫地用手掌住她的後腦,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肩窩裡。
她沒有再掙扎。
遠處傳來隱約的惋惜聲和驚嘆聲,幽曇已謝,芳華不再。
她閉上眼睛低嘆,他按在她後腦上的力道減輕,手掌緩緩撫摸著她後腦髮絲,另一隻手臂牢牢攬她在懷抱里。
她不知為何自己會如此失態,此際平復下來,深覺自己太過矯情。
“我沒事了。”她說,從他肩上抬起頭來。
“你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他低聲道,仍然圈著她的腰,注視著她的目光里有一分瞭然,幾分心疼,還有幾分期待。
“我……”她張了張口,卻見不遠處竹墨快步走來,她忙道:“……有人來了。”
他只得放開她,她後退兩步站定。
竹墨上前,遲疑著看了看李陵,她馬上道:“那我先回去了。”
她走後,竹墨道:“師父,錦烜大師那邊有消息過來,她施針的那人——”
“是李陵。”陸醒介面,是肯定而不是疑問的語氣,因剛剛他已全然明白。
“是李姑娘,”竹墨惴惴不安地說,“錦烜大師身邊的侍童說,她每次施針,用的都是天羅續命金針,這套金針一共一百零八針,每半年施一次針,便會加上兩針,上回施針時已加到一百零二針,只……只剩下六針可以加了……”
陸醒深吸一口氣,袍袖下的手握緊又放開。
“我知道了。”他低聲道,聲音很平緩,似乎沒什麼情緒波動。
這時劍宗弟子青檀趕來,稟道:“閣主,花二公子帶信來,說情況不妙,他沒法阻止老城主今晚便與妬姬交易。”
“他怎麼這時才帶信來?”
青檀道:“他說之前被老城主關了起來,信遞不出來,這會兒花府里花家子弟已設下鎖魔陣和困魔陣,老城主在密室中,已有半個多時辰了。”
“壞了……”陸醒皺了皺眉,“區區鎖魔陣和困魔陣制不住狁,殺戮和鮮血反而會引得它狂性大發,且它殺的人越多,煞氣和力量就會越強大。”
“那……”青檀暗暗心驚。
陸醒無奈道:”看來是等不到凌隨波了,也罷,天淵派弟子是否已把花府附近的百姓轉移?”
“今晨便開始轉移,想必此時應該已完成。”
“嗯,從丹青閣總堂調來的劍宗弟子到齊沒有?”
“兩個時辰之前都已到齊。”
“好,”陸醒頷首,“傳令下去,所有劍宗弟子,即刻隨我去花府,其他弟子守好逐月堂。”
他一面趕往大門,一面吩咐竹墨:“聯絡天淵派,一旦安置好百姓,便到花府前與我們匯合。”
陸醒率眾趕往花府的途中,花府已成了一片修羅地獄。
濃黑的烏雲掩住了月光,風中隱隱傳來萬鬼齊嚎的嗚鳴,整個花府像是從地底深處豁開了一個黑洞洞的大口,卷著陰風和腥氣,一瞬間就吞噬了無數的生命,血肉之軀變為泥漿,亭台樓閣化為齏粉。
花澤背著身負重傷的花漁,咬牙往花府門外逃去。
花家弟子所設的鎖魔陣和困魔陣,在已進入一具強健人偶的狁面前,完全不堪一擊,它只是輕描淡寫地揮了揮手臂,甚至身體都未大幅地動彈,陣法中便有子弟接二連叄吐血身亡,眨眼間陣法就被衝擊得七零八落。
花漁見勢不妙,忙大聲喝令散陣撤退,但是已經遲了,所有人都像被一張陰邪詭異的網所縛住,邪惡的蜘蛛噴出它無形的毒絲和毒液,把每個人都牢牢地裹纏住,沒有一個人能逃出即將到來的屠殺和吞食。
狁似乎對這具剛進入的身體很好奇,這些人類弄出來的把戲也讓他極之興奮,它像獵人對待已落網的獵物一般,將這些脆弱的人類玩弄於股掌之間,時不時抓來一個身軀,用它剛剛適應的雙手挖開這具軀體的胸膛,摳出心臟把玩,或是撕開他們的咽喉,用汩汩冒出的鮮血在地上畫著雜亂的圖畫。
不過玩了一陣后,狁便失去了耐心,它從屍山血海中站起身來,黑色的煞氣籠罩在它身體周圍,這是連地獄深處的惡鬼都要懼怕叄分的凶煞之物,已經被這些人類的挑釁以及大量的鮮血喚醒,急不可耐地要開始更大規模的殺戮,以滿足它混沌意識中那股無以名狀的焦渴之感。
花漁徒勞地抓緊了手中的劍,在毀天滅地席捲而來的暴虐颶風撲來的同時,有一雙手捉住他的雙腳,接著一張革毯覆蓋住他的身體,他被拖出了風暴中心,得以暫時逃離這無間地獄。
花澤救下花漁后,舒了一口氣,背著大哥不要命地往前跑。
經過殘破的大門時,花漁絕望地回視了一眼曾經的花府。
他一眼看見,血雨腥風之中,搖搖欲墜的角樓上吊起了一具屍首,那屍首腸穿肚爛,頭顱垂在肩上,那是他剛愎自用的父親,為自己的獨斷專行和一意孤行付出了代價。
在殘破的角樓下方,整個花府滿目瘡痍,已成了一片煞海陰洞,天昏地暗之中,那隻狁站在殘肢斷體和無盡血泊之中,無聲地咧嘴大笑,說不出的陰森邪異。
“這把陰戾之劍,遲早會令花家分崩離析,你們二十年的苦心經營,也會化為鏡花水月。”
陸醒說過的話在他耳邊響起,花漁突地掙扎著從弟弟身上下來,往大門內爬去。
“大哥!”花澤苦苦地拉住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再堅持一會兒,丹青閣的人馬上就會來了。”
正在此時,厲風呼嘯,有人踏風破浪而來,輕紗飄拂之中現出艷麗的面容和妖嬈的身體。
是妬姬。她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笑容,像老鷹叼住無處躲藏的幼鳥一樣,一腳踏在了花漁的頭上。
“說!”她朱唇輕啟,柔媚的嗓音卻透著凶辣狠厲,“做出這個人偶的是誰?”
一個時辰之前,花恆帶來的這俱人偶令她和狁都很滿意,她必須得把這個偃師找到,隨時隨地囚在身邊,讓他能不斷做出可供狁替換的人偶身體。
只可惜她得到人偶之時,太過興奮而按捺不住心中的衝動,直接一爪洞穿了花恆的咽喉,令他再也無法說話。
花澤大叫:“大哥,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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