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退開,裹著被子笑意盈盈地看他。
他拉她過來躺在身側,迷迷糊糊地說,“讓我抱一會兒……”
她順從地依偎在他懷裡,沒一會兒,發覺他已經悄無聲息地睡著了。
她笑著撐起身體注視他片刻,又吻了吻他的臉和唇,這才收拾好自己出了他的房間。
路過外間時,她目光在那張寬大的書案前停留了片刻,月影已西移,窗前花影搖曳,茉莉香氣仍很濃郁。
她微微紅了臉,低頭走開。
接下來的兩日,她並未去見陸醒。
他有他的事要處理,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她做好了答應瑾娘要做的小人偶,又把所有的工具都拿出來清洗試擦,製造人偶的鮫皮、絲線、磁石、獸骨,各種小部件的材料,也都整理了一遍。
人偶是最難製作的,偃師也以製作出盡善盡美的人偶為最高成就,所以偃師之會也是以人偶來作為比試項目,只是不知這次的要求是什麼。
她已經打聽過前幾屆偃師之會的情況,上一次,是要求偃師們造出擅長音律的人偶,男女不限,那次沉香大師做出一個名為香瞿的女人偶,姿容絕麗,彈出的一曲古琴曲《風煙引》技驚眾人,沉香大師因此一舉奪魁。
所以身為偃師,必須得掌握多種多樣的技能,才能傳承在他所製造的人偶身上。
李陵微微嘆了口氣。
自己還是年輕了些,不知對上這幾位年長自己許多的大師,勝算大不大。
明天便是開會之日,她盤算了一會兒,和年行舟一起去了逐月堂的藏書樓。
丹青閣收藏的各類典籍甚多,即使是分堂也有不少藏書,徵得同意后,她和年行舟挑了幾本劍譜拿回歸雲樓。
年行舟拿了一本破舊的《望舒劍譜》在那兒出神。
李陵把拿回來的所有劍譜都翻了一遍,心下暗暗記誦,最後她拿過年四手中那本劍譜看了看,笑道,“這劍譜還有上卷,應該是《羲和劍譜》吧,若以後能找到上卷,你倒是可以練一練。”
年四點點頭,目中頗有嚮往之色。
傍晚李陵沐浴后,換了一身緋色衣裙去了步雨樓。
門是鎖的,陸醒人不在,李陵有些失望,又有點不太甘心就此離去,便慢慢順著樓前的迴廊繞到了屋后。
穿過步雨樓側一個小小的月洞門,屋后是一個小竹園,叢竹掩映間,現出一座小小的六角石亭。
她順著竹間小徑走過去,進了小亭,方才發現這裡正對著房間的那六扇排窗,只是那晚她從房間里向外看時,並未看到這座小亭和竹園,看到的是陸醒畫出的幻樹和花枝。
她微微笑了起來,轉頭看向亭前。
面前是一泊小水湖,此時天邊還有一線夕陽,清凌的湖水如沉金一般閃閃爍爍,染得湖邊的青竹也渡上一層光輝。
亭中有一張軟塌,塌上擺著幾本書,她拿起來慢慢翻著,不覺倚在軟墊上睡了過去。
陸醒此刻正悄無聲息地伏在花府的屋頂上。
這裡是花漁父親花恆的住所,花漁已經在裡面和父親爭論了一個多時辰。
陸醒沉目靜聽,等花漁怒氣沖沖地出了房,這才從房頂下來,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花府。
回到步雨樓之時,新月已升,正要進屋的他於靜謐夜色中停了停,覺出周圍有人。
他走到小亭之內一看,不覺笑了起來。
李陵歪在亭內的塌上,睡得正香甜,手裡還拿著一卷書。
真是個愛睡的懶姑娘。
他脫下身上的外袍,輕輕蓋在她身上,將周圍的帳幔放下,轉身出了石亭。
這兩天他心裡其實有點生氣。
那天清晨他醒來時她已經走了,在那之後,他懷著期待的心情空等了兩個晚上。
他不太明白她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她又要像上回青宴山一夜溫存之後,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
而她和年行舟共住在歸雲樓,他也不好貿然去找她。
他心裡憋著的一股氣,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煙消雲散,她主動來找他,他心裡到底是歡喜的。
他沐浴過後換了一身素袍,再度進入小亭時,李陵已經醒了。
看見他挑幔進來,她也未動,只撩眼看他。
他在她身邊坐下,瞧著她道,“含珏已退出偃師之會。”
“是么?”
“他給花城主的理由是染了風寒,身體不適,不能堅持,”陸醒道,“但據丹青閣的弟子查探,是他最心愛的幾個人偶被一隻半夜溜進去的犬偶偷襲,臉和皮膚都被毀壞,含珏痛不欲生,這才了無鬥志,沒有心情參加偃師之會。”
他一面說,一面緊緊盯著她,“是你做的?”
李陵哈哈一笑,“對,就是我做的。他不放我進門,那我便放只犬偶進去,犬偶沒有呼吸,他們事先很難覺察。”
陸醒無奈,“你就不能慎重些嗎?你要做,告訴我,我來做便是,那隻犬偶已經被他們拆了,他們難免會懷疑到你。”
“你放心好了,那隻犬偶不是我一向的手法,用的也不是我一慣用的材料,”她理了理鬢髮,不以為意道,“再說犬偶又不只抓傷那幾個女人偶,其他東西也毀壞了不少——如今鳳陽城這麼多偃師,等他們慢慢找去。”
她說罷,面色一沉,“他要怎樣我管不著,但他不能這樣糟踐師父。”
陸醒點點頭,贊了一聲,“做得挺乾淨嘛。”
“當然。”她得意一笑,冷不防腳被他捉住,卸去鞋子,脫了羅襪。
“你……你要幹什麼?”她瞪他一眼,耳根有點微微發紅。
她的一隻腳踝被他握在掌中,他將那纖細玲瓏的足踝揉玩了片刻,舉在唇邊親了一下。
“那日我就想這樣了。”他低聲說,換了她另一隻腳踝把玩。
“哪……哪日?”她的臉一下變得緋紅,就勢用那隻腳去踹他。
他牢牢捉住,一面細細親吻,一面笑道,“就是那日午後,驛館的小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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