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初媚月 - 第171節

看上去和平常的她,真的很不一樣啊。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我的心裡,突然的蹦跳的出現了一句古詩詞。
這應該是對於我認知中的曦月最好的形容。
雖然我也知道,認知中的一個人是源於她對你展現出來的表現,和真正的一個人的內在,很有可能會有相當程度的偏差。
尤其是美觀上的偏差。
但是,真的可以偏離到這樣的地步嗎? 正當我準備繼續看下去,曦月已經開始催促著去下一個寢室了,我也只好遞還筆記本跟了上去。
接下來的寢室里的情況,也和之前的差不多,沒有特別可以說的。
由於本來就是在上課期間,還能待在寢室里的要麼是逃課出來,要麼就是病假例假。
而待在宿舍里的活動也是就那麼幾種——要麼是單獨的安安靜靜的打遊戲或者看小說。
要麼則是進行著兩兩一組乃至多人的「友愛交際行為」。
清查一遍並不需要太複雜的流程。
不過就算是這麼說,但是要走幾棟的宿舍樓,而且不斷的敲門、解釋說明。
再加上曦月自己的手寫記錄也需要花費時間,總之,走完宿舍區后,收穫似乎寥寥。
並沒有立竿見影的找到一眼就可以看出的線索,宿舍區里的所有人似乎都很「正常」——除了,在我的眼裡,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蒙上層朦朧的光影。
沒有一個人是例外,沒有一個人逃得過,哪怕是曦月。
她的身上的阻影比起其他任何一個的學生,都來得更加深沉,令我心驚。
我也不是沒有把這種情況和曦月詢問過,可是得到的解釋卻是無奈到令人心涼。
只要是結界依舊籠罩著整個學校,那麼,這種侵蝕就是無解的。
附帶一句,哪怕是結界帶來的侵蝕和影響也是因人而異的。
在過往的除妖的記錄中,有的人,哪怕是侵蝕程度極深了,也還是可以維持著「彷彿正常」的假象,就好像是被掏空了內里的稻草人,空有外殼,卻內里早就掏空到空空如也。
但是有的人,卻是自外向內不斷的被侵徹,也就是從最不重要的記憶開始不斷的被蛀空,這樣一來反倒又能堅持得更久。
而最危險的情況是某部分人,看似被侵徹的程度並不深,但是最為關鍵的內容卻被改寫了,如同爛心的蘋果在維持著平常的表象下,卻反而為虎作倀,比起大多數空有神通卻只有禽獸般狡黠的邪物們,了解人類社會的他們反倒更加危險。
林林總總的案例數不勝數,甚至到達了互相矛盾的地步。
以至於可以說,和異類們接觸和對抗的情況難以用某種固定的、恆定得像是一條筆直的線那樣的標準來衡量。
「原來是這樣嗎?」大概是因為用肉眼直觀的認知到了情勢的惡劣,聽著曦月的科普,我的語氣比起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沮喪。
又是一個白天即將過去了,黑夜將要到來。
2020年6月22日字數:10579 「原來是這樣嗎?那麼除妖師的工作可真難做呢。
」大概是因為用肉眼直觀的認知到了情勢的惡劣,聽著曦月的科普,我的語氣比起任何一次都要來得沮喪。
最初接觸神秘的興奮感早已消退,在下午「睜開眼」的如今,我也開始逐漸明白曦月偶爾消沉的原因了。
又是一個白天即將過去了,黑夜將要到來。
夕陽在天邊拖著下沉的餘暉,將山的那邊照的一片泛紅。
我和曦月倚在頂樓天台的護欄上吹著顯得涼爽起來的輕風,一邊喝著零售機里買來的飲料,一邊看著放學后湧出教學樓的人群,有一茬沒一茬的搭著話。
曦月手托著腮獃獃地看著樓下,不知道在想什麼,她的語調也有些心不在焉,「嗯,這種高級別的靈異污染,按照正規流程,全校都必須進行隔離,然後逐步凈化除稷才可以的。
」「今晚確定好打算去哪裡清除怪異嗎?」「嗯,我還在想……思考,其中的規律。
」曦月拿著手中的飲料瓶,輕輕地在水泥天台上叩擊出沉悶而富有節奏的響聲。
接著,曦月退後了幾步,雙手環抱,仰起頭。
這裡就已經是學校的最頂層了,在天台上的制高點,可以將幾乎整個學校收在眼底。
她的瞳孔放大,看上去一臉發獃的表情,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河君還記得嗎?就是我們束縛的第二場怪異,也就是火燭的那次。
」我當然記得。
曦月沒等我答話,繼續自說自話下去:「更早的時候也是,我在學校里發現了那些符文。
以及大家常識的改變,還有各種各樣的悖德奇怪的行動,但是,異變究竟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呢?現在的我也說不清楚了,也許當時的我還記得。
只是如今不記得了。
不過就算是從零開始推論,那麼被立為結界的支柱的怪異們,也絕非毫無規律可行。
」我沒有回嘴傾聽著,此刻的曦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並非是為了徵求我的意見或者建議而說,現在說話,只不過是重新在大腦中整理語言,將雜亂的思緒化成可以表述的聲音,然後再複述中理順思路。
「結界的布置,其實是非常傳統的格局。
只是我才疏學淺,再加上結界混雜了太多太多的其他要素,所以現在還沒有完全看透罷了。
我們已經成功的終結掉的第一隻怪異,它以風的形式展現。
風雷屬木。
而第二隻篝火形式外顯的屬性為火。
再加上我遭遇過,卻沒有多少印象的鏡,雖然是從碎片看是現代的玻璃材料構成,但是古代的鏡子多為銅鏡,所以應該是視同屬金。
而巡視教室的黑影,可以取引申義,對於更高層級的敬畏,進而代表為雷。
至於會活動的人偶究竟屬於什麼屬性呢……在古代的話,人偶一般是使用木頭或者泥土構築的。
可是如今是現代樹脂材料,在結界本身的劃分中究竟是屬於哪一類呢……唔!」夕陽的反射給她的臉頰抹上層艷麗的紅色,雙頰緋紅的少女蹙眉沉思,潔白修長的玉指屈弓著輕輕叩著額頭。
「不,假如考慮到」不存在的神龕「這樣的怪談,神龕之中供奉了神像雕塑的話,那麼往往是以」土「為代表的。
只是……如果構築結界的邪物採用了西洋的元素設定,那麼就必須重頭推論,混淆了。
」「一定要金木水火土齊備才行嗎?」我明知道以我的學識和神秘通感都絕不可能和曦月相提並論,唯一有點稱道的,也只是旁敲側擊的提出一些引入思考的話題,讓曦月注意到她平常可能並沒有想到的側面。
果然,少女眼前一亮,隨即暗淡下去,「河君說得對呢……理論上說,只要能實現完美的閉環,就可以形成結界。
之所以說金木水火土,那是因為這種理論最為出名,也就是這是廣為人知的以相生相剋的概念。
這樣的封閉循環被認為是基礎最牢固紮實的。
當然,只要能夠採用其他的概念實現如圓圈一樣的穩固循環,並且具備足夠的象徵物也可以完全合攏。
但是,那樣需要考慮的地方就太多了,就沒完沒了。
」在煩惱了一會兒后,她的櫻唇里傳出了決斷的聲音,「時間越來越少了,沒有多少可供猶豫的空閑了。
那麼,我們就先以五行作為思考切入吧。
最先被我們解開的是風,按照傳統理論,風雷都屬於木,接下來就破解了火,然後木生火,火生土。
我們下一個目標應該是象徵著土屬性的怪異。
而換算成怪談的話,應該就是雕像類型的最接近了。
換句話說,也就是怪談中的」達芬奇雕像「或者」不存在的神龕「了。
但是,神龕的故事中本身凸顯的就是一種等價交換,而且出現 隨機,維繫它的故事性似乎並不是某種特定的場景。
那麼就先擱置不論吧。
反正我們要瓦解這個結界,並不一定是要摧毀所有的支柱,只要……只要絕大多數的支柱,或者說最重要的那根被破除,就沒問題了。
本來,達芬奇的雕像還有可能是金屬性的可能,但是既然是鏡子佔據了這隻屬性的話,那麼,雕像就理應佔據了」土「的位置!」神色之間的猶豫和憂慮彷彿一下子完全不見,曦月一下子變得自信滿滿起來般的侃侃而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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