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樣樣都好,而我除了這身血脈外再無其他優點,四哥熱愛遊歷,可外面世界兇險難免會有意外,所以我是個『備用品』,以防哪天四哥出了意外。”
聯想到陸家慘無人道的行徑,陸謹行口中的“備用品”多幾分曖昧,到底是繼承人還是“人”的部分。
“他們都稱讚四哥有先祖陸尋之風,父親更是對四哥寄予厚望,我曾聽族中長輩說『陸氏飛升救世者,出於此代』。”
陸謹行下定決心將內心恐懼盡數傾出。
“你可知為什麼我身邊空無一人?四哥優秀,但凡見過他的都會被他所惑,身邊每一個人都向著四哥,那怕是我的乳母亦然,所以我寧願自己一個人。”
“我想,如果哪一天變得和四哥一樣優秀,那些人是否會回頭看我一眼?”
“可我始終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於他們而言,我不過是個物盡其用、可有可無的『物品』罷了。”
“遇到你以前,我從沒感受過溫暖,所以,你能不能只喜歡我?那怕是騙著,也好,我都聽你的,等我長大,一定能比四哥優秀,所以...所以...”陸謹行突然頓住,世上最難騙的是自己,他永遠比不上四哥,永遠成為不了四哥那類人。
陸謹行突然陷入恐慌中,想透過傷害自己來減緩這種感覺,可想到溫容不喜歡,硬生生停下動作,一雙手緊緊交握著,他垂著頭不斷叨唸:“四哥總罵我不可以這樣,我不懂,溫容我不懂,我到底哪裡做錯了?”
一瞬間訊息量過多,前因後果連上,讓她不知如何是好,她本該怨恨陸謹行,可當真相漸漸浮出水面,發現自己似乎對他抱持太多“偏見”,對他過於苛刻。
他自始至終不過是想要有人“關心”他而已,甚至可以為此奮不顧身,那怕他只剩一口氣,只因她一句“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拖著殘缺的身軀躲到廟門前等她出現,揣著最後的希望向她獻上真心,得到她斬釘截鐵的“不會”,失去求生慾望赴死。
溫容陷入自我懷疑,思考著,他若真十惡不赦,那他做錯過什麼招致這些苦難?
罷了,罷了,別想這些往事,其中混雑過多偏見與誤會。
若沒有“系統”,她會對徐四娘事件視而不見嗎?
並不會,天生見不得那些不公的事件,那怕怕得要死,那怕可能遭致危險,依然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唯一肯定的是,她從不後悔,不後悔幫助叄番兩次欺騙自己的徐四娘,還有更多、數不清的不後悔,造就了今天的她。
溫容暗罵自己是個無可救藥的聖母,然後深吸一口氣,鄭重說道:“陸謹行我們重新認識,屏除過去那些遭心事,一切重來,你不理解的我慢慢教你。”
罷了,不求盡人如意,只求問心無愧。
本該是孩童的陸謹行突然抽高,歲月在他身上不斷加速流逝,直至溫容需要仰頭,他掀開似刃丹鳳眼,綻開笑容,笑意抵達那悽苦寒涼的眼底,大抵是溫容有記憶以來見過他最真誠的一次。
“好,我們重新開始。”他一甩衣袍,單膝跪地作揖道:“溫姑娘,在下陸謹行,對您一見鍾情。”
溫容抽抽嘴角,看這廝日常發病,推了他的額頭:“別這樣,怪不習慣的。”
陸謹行摸著額頭不明白:“可你不是喜歡向四哥那樣彬彬有禮的人?”
“禮貌是一回事,人品又是一回事,你做自己就好。”
陸謹行陷入沉思之中,溫容拍拍他的手臂:“能變小嗎?我還有些事要看。”
陸謹行點點頭,豎起劍指捏個決變回孩童時代,自然而然握住溫容的手:“還是容容喜歡我這個模樣?”
“比起這些,你不好奇我是誰,又怎麼成為你『四嫂』?”
陸謹行五指穿入溫容手縫中,心滿意足道:“不好奇,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
溫容答道:“可我好奇。”
“那我們一起。”陸謹行瞭然,溫容要透過夢境尋回自己失去的記憶。
隔日,陸謹言前來,陸謹行使勁壓好溫容的帷帽,確認一絲不漏才放心見人。
陸謹行直接開門見山道:“四哥我想跟嫂嫂一起去趟靈山,我好奇那裡的一切。”
看吧,看完了繼續對四哥恨之入骨,陸謹行敢肯定,溫容的恨意源自於“四哥”,所以他不怕溫容又被四哥迷了眼,等看完一切,她就明白自己的好。
當嫂嫂與四哥去到靈山,看到溫氏滅族時,四嫂當場崩潰痛哭,周圍充滿肅殺氣息,四哥感覺到不對勁,立刻將四嫂帶回,四嫂認為靈山滅門是陸家所為,趁著娶親靈山護山大陣大開時,趁虛而入,只為那“女媧神石”。
四哥極力安撫嫂嫂:“溫容,你先冷靜,我發誓我一定會查清楚,如果、如果真如你所說,我也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兩人隱身看這齣真實慘劇時,陸謹行不解:“夢境不可能呈現這麼多東西,我以前未曾見過你。”
溫容回道:“因為這也是我的夢境,也是我的記憶,可有些部分我也沒有印象。”
溫容跟著陸謹言的步伐走入密室中,只見陸父拿著一顆五彩斑斕的珠子把玩著。
陸謹言青筋暴起,全身肌肉都在顫抖:“父親,那是什麼?”
他看著石子內流淌的靈力輕描淡寫道:“靈山溫氏五色石。”
瞬間陸謹言忍不住,拔起腰間配劍攻擊陸父,陸父藐視一笑,叄兩下化解他的攻擊:“蚍蜉撼樹,如我所言,你遲早有一天也會繼承『陸氏夙願』,迎娶溫氏女兒,便是最好的證明。”
背叛欺瞞感油然而生,雖然家中有許多不符人倫道里的事件發生,但這些事都止於陸氏門內,不曾波及於無辜,就他理解,陸家人是群遵守世俗道德的瘋子,殺妖、殺人,都是些十惡不赦之輩,可現在卻為顆“五色石”屠滿靈山,滿山無辜性命葬送於陸氏手裡,連孩童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