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衛鞘拍案而起,“我與那魔族女人從未有過交集!”他的手悄然放在身側的斬魔劍上,這是國師在得知伏湛的存在後贈予他的護身寶物。
桃意的神色驟然冷下來。
“蠢東西,你真以為自己能手眼通天?笑話!你今生能夠如此順遂地達到你的目的,不過是因為它抓住了大部分人的利益,他們才會樂意被你利用,若不是攝政王大人把衛旬幾次派去的人給鎩了,你以為你能拿到那麼多證據?”話罷,她又軟軟倚上了夜弼的臂膀,恢復了媚眼如絲的模樣,“哎呀~跟傻逼說話可真累…”
夜弼忍俊不禁:“你那辭彙是和誰學的…”
“那個人類小姑娘呀,我還挺喜歡她的。”桃意嘟囔著。
兩人在下方一人一句地聊開,上方的衛鞘卻面色鐵青,他開始回憶自己這一生至今所有事情,彷彿都脫離不開衛景任的掌控——難不成真如夢境中所述,這都是他策劃好的計謀?
“那些事情可都是真實的呀,你還不相信嗎?”桃意無聊地用手指纏繞著自己的頭髮,“我只是對人物進行了一個假設,加入了事情的真相而已,剩下的便是你自己的臆想了...”她嘆了口氣,從發間抽出手指,“哎~真可憐,明明馬上就要遺忘這些了呢。”
“遺忘”?衛鞘反應靈敏地抓住了這個詞,他不可置信地望著下方的兩人,聲音已然因恐懼而顫抖起來:“你要做什麼?”
“知道了這一切再遺忘,很有意思吧?”桃意笑著上前,一腳踏上他面前的案幾,修長的手指捏住他的下頷,衛鞘驚覺自己竟無法反抗,“要知道這件事...攝政王可是很生氣呢。”
“什麼事能夠讓向來對立的魔王與攝政王聯手?”衛鞘心下隱約有了一個猜測,可他不敢說出口,他不敢去相信這個結果。
“哈哈......你憑什麼以為是兩人聯手,而不是兩人都有相同的想法呢?”桃意手下力道一重,衛鞘下意識地朝她的方向看去,剎那間他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最後的理智告訴他,那是她的幻術…
整個廳堂陷入死寂。
“成功了?”
桃意聞言回頭望著夜弼,白鶴仙氣飄飄的模樣和世俗的東西格格不入。她撇撇嘴,“當然啦,奴家出手可是很少失手的,只不過——他還真就只打算這樣?”
夜弼笑著搖搖頭,“你不覺得,明知道自己過著毫無意義的一生,卻要被迫遺忘而繼續糊塗地活下去;明知道所愛之人就在這片土地上,卻要被迫遺忘而埋沒在其他女人中...這些比簡簡單單的一個‘死’字要來得更狠嗎?”
“我倒是覺得他不愛她,只是沒見過世面罷了,剛烈的女子世上比比皆是,他忍不了拒絕與掙扎,便將其美化為吸引自己注意力的方式,自大得可笑。”桃意不屑一顧地拍拍衛鞘的臉,轉身走向男人,“哈,廉價的愛情,他不也是這樣的嗎?”
“愛?那可不一定,他也許只是覺得有些東西需要去留意、去保護,僅此而已。”夜弼笑得高深莫測。
“那可真是恐怖,他就不能簡單點嗎?像我,愛就愛、恨就恨,這回估計就要手刃了啦。”桃意翻了個白眼,她對這種心思複雜的男人欣賞不來。
......
衛鞘彷彿被丟進了一個側面插滿鍘刀的洞穴里,鋒利的刀刃一點一點將他的記憶切碎,他卻只能無助地下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些夢境中的記憶被清空,此後他便會回歸那充斥著復仇情緒的生活,他恨著一個不存在的目標,愛著無數個曾經不會愛的女人,如此的…可笑。
直至某片刀刃刺進他的一份記憶里,男人驀地睜大眼睛,怒吼出聲:“不——!!”
可他的喝令在這裡一無是處,那份記憶很快被粉碎、散落,他慌忙掙扎著去抓住它們,卻只能抓住其中一角,上面倒映著少女明麗的半張臉,他的“不”字被這些碎片一點點吸收吞噬,最終消失。
他好像在墜落時睡死過去,夢裡有姑娘,有酒有宴,觥籌交錯之間他起身將酒敬向身側的姑娘,後者只是笑,他也笑,將她的碎發別在耳後。如果有機會,他還想附在她耳側低語:“美酒配良人。”
......
衛鞘在頭重腳輕的狀態下醒來,他的身側躺著一具豐腴的身體,是一個他不怎麼熟悉的女人,但他記得這是他的某個妾。
“殿下,昨夜您在閣樓睡熟了,妾身便將您......”女人的唇瓣一張一闔,她的臉逐漸被他記憶中殘存的半張臉替代,衛鞘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女人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他輕念:“顧...”
顧什麼?
“顧...臨...臨淵。”
那是誰?
這些殘破的位元組組成的名字,他全然沒有印象,只有一個迷迷糊糊的輪廓呈現在腦海里,如夢似幻,他不喜歡那些虛無飄渺的人和事,所以他再次將視線聚焦在女人身上,那裡布滿了他留下的痕迹,青的紅的,在女人白皙豐腴的肉體上格外顯眼。
他的頭又是一陣鑽心般的疼,女人討好地上前替他揉著,他又覺得這個動作格外眼熟,卻不知在哪裡見過,這一系列的感覺令他感到無端煩躁,可又無力掙扎。
“做我的皇后吧。”他漫不經心道。儘管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疼痛的太陽穴上,但他知道女人一定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心裡小鹿亂撞,他知道,他們都是千篇一律的。
養著吧,野了就鎩掉,再換一個乖巧的。
他總覺得心上少了一塊什麼,也可能他本來就不具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