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暮雲里(1v1) - 第二百二十六章破鏡

伏湛盯著她的眼睛,半晌,他如釋重負般嘆出一口氣來,寬大的溫冷的手掌撫摸著她鬆軟的發頂,黑蛇溫柔地盤旋纏繞,他說:“不管以前如何…我的現在和未來都只有你,等我完全恢復后,我會努力肩負起人類伴侶的責任。”
“這麼說,你已經有打算啦?”顧臨淵的眼睛一亮,閃爍著猶如繁星萬點的光芒,伏湛有一瞬間恍然跌入其中,如冷水澆頭一般全身戰慄,半晌,他輕輕“嗯”下一聲。“我和林滄海有過約定,之後會去她的店裡工作,每個月有一定的薪水可以拿,如果有特殊任務需要執行,還可以往上加一點。”他說得很隱晦,顧臨淵的心一緊,下意識地追問道:“任務?難道是什麼很危險的事情嗎?”
伏湛沉吟了一會兒。如果是以前的他,恐怕不會如實交代未來要做的事情,可今非昔比,他好不容易能夠和戀人在一起,隱瞞那些事情無異於在他們好不容易破鏡重圓的關係里再劈開一道口子,他也疲於撒謊掩蓋,於是乾脆實話實說:“林滄海也許同你說過,她觸犯天條和地律將我帶出下界,這份恩情我不可能不還,另外,恐怕已經有人盯上了你……”
他的話倏地斷在喉嚨口,原本圓滿如盤的瞳孔驟然收縮成一道鋒利的刀,他橫眸掃向門口,豎起食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在唇邊。
“有人靠近……”他噓聲道。
他反應這麼過激,顧臨淵也跟著害怕起來——難不成他口中的“人”已經找上門來?他們又是做什麼的,不會是地府的人要把他給索回去吧?
伏湛伸手挪向她的腦袋,下意識還想揉揉她的長發,可是輪椅已經被女孩不容置喙地轉動,徑直奔向卧室。她的聲音刻意壓低放輕,鄭重其事的語氣令他不由自主地放鬆,大概像是回到了以前在小說里的時光,他們總是這樣保護著對方。“你不要說話也不要發出聲音…我去外面看看。”她趁機rua了一把他灰色的長發,甚至煞有其事地幫他把打結的發尾解開,這才關上房門走到客廳里。
該說他的感官實在是太過敏銳,顧臨淵到門口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腳步聲遙遙傳來,她靠在門框邊,不多時便聽到門外人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夾雜著她熟悉的音色:“臨淵,我給你買了些水果,看你幾天沒出去,我有點擔心。”
是賀軒?如果是以前的顧臨淵,她大可以打包票這個傢伙不可能擁有任何非人類的力量,但現在她可不能確定了,這個世界遠比她想的還要魔幻。
“嗯……?抱歉,我今天不太舒服,你放在門口就好,我一會兒來拿。”她刻意走遠了一點,營造出人在房間不能開門的模樣。
“啊,這樣,沒事,反正阿姨給了我鑰匙,你要不介意我就開門進來了……”說著,門外已經傳來了鑰匙串窸窸窣窣的聲響,清脆得像是石子砸在冰面上,顧臨淵心頭一頓,人更是陷入了莫大的惶恐中——顧母到底是有多心大才把自己的門鑰匙交給一個成年男人,該不該說她命大或者說賀軒素質到位,她才沒有遭到更進一步的侵害?
顧臨淵當機立斷,衝到門口將門虛虛拉開一條縫,迎面而來的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他甚至活力四射地和她打了個招呼,臉上的笑容無比陽光…至少在他自己看來。
“謝謝啊,我生病了就不留你了。”顧臨淵扯開嘴角,手在下方胡亂抓了一把,握著水果籃子的柄便要把東西往裡扯,賀軒趁機虛虛往她的屋子裡瞅了幾眼,似乎有幾分失望隱約表露在臉上,顧臨淵自然是不想管他,拿了水果又是好一番謝,賀軒連忙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大白牙:“這麼謝我啊,那下次要不要一起出來吃頓飯?”
怕她拒絕,他連忙補充道:“阿姨也想見見你,畢竟也快開學了嘛!她還是惦記你呢,想找個各方面都優秀的女婿哈哈哈……”
顧臨淵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她忙不迭地點點頭,“好的好的,具體什麼事你就微信跟我說吧,沒事我就回房裡了哈。”快走吧快走吧!她在心裡默念了無數遍,或許是老天開眼看到了她的想法,賀軒得了肯定的回答便回去了,一點也沒有磨嘰。
顧臨淵合上門,長舒了一口氣。
話又說回來,她拉開房門,伏湛正抬頭望向她,或許是讀懂了她內心的困惑,他微微啟唇,“…他的身上有不屬於人族的味道,似乎是…陰氣,很有可能就是他們找過來了。”
“陰氣?”
“嗯。就是來自下界人身上的味道,就像上界的仙氣差不多。”伏湛擰起眉,又不著痕迹地鬆開,他安撫意味地攥住她的手、捏了捏,“不用太擔心,林滄海如今和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她不可能對此不管不顧,既然我能嗅到陰氣,恐怕她也有所感知,這些事情她會來處理的。”
聞言顧臨淵才鬆了一口氣,不知不覺中,她和伏湛的距離逐漸拉近,兩個人的呼吸已然如亂麻交纏,黑蛇蓮灰色的眼睛像是覆蓋著一層薄若蟬翼的水膜,從側面望過去總覺得眼球里是空空如也的,而如今其中有了倒影、顧臨淵的倒影。
也許是在一起生活太久的緣故,顧臨淵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如此近在咫尺地端詳過他,而望著望著,兩片唇已摩擦在一起,迸發出一些激情的火花——黑蛇的眼底總是燃著星火的,這或許來源於他曾經的身份,又或許是在夢境中為王所鍛造的鋒芒,不論如何,顧臨淵憐愛又貪戀這團火光,身體已然緊貼,她將他抱到沙發上,兩具年輕而鮮活的軀殼就此交頸纏綿。
做到一半,伏湛那一頭灰色的長發已是從後頸散了一半,他從手腕上咬著皮筋扯下——那還是顧臨淵的所有物,扎在頭上像一簇蝴蝶駐足停留——現在它被他用過於靈活纖長的舌頭懸挂在顧臨淵的手指上,她汗涔涔的臉蛋流露出一絲的困惑,下一秒,他乖順地低下頭,原本撐在她身側的手掌撥雲見日,裸露出那段雪白的頸子,上面深灰色的鱗片翕張著,和他臉頰上因歡愉而生長的細鱗類似,正為了這場歡愛而狂呼。
“頭髮太礙事了……幫我扎一下好嗎,臨淵?”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低垂,神色溫順,像是沉默寡言的家犬。在不露毒牙的時候他總是這樣的,顧臨淵對此毫無抵抗力,應著他的要求就這樣把手環在他的脖頸后,一點點攏起他的長發,而此刻黑蛇卻由不得她如此順利,偏要動腰將硬挺的陽具送進她的小穴深處,頂得她連連喘了幾聲,手也無力地半垂下去,原本被攏好的頭髮又沿著頸肩如絲雨細細密密地落在她頰邊,耳畔是他的低笑,壞壞的,像極了夢境中復活后的他。
事到後來顧臨淵怒極反笑,手攥成拳在他的背上有氣無力地捶了幾下:“礙事就…剃掉!全部剃掉……!”引得他又是好幾聲壞笑。
平日里那樣溫軟的人,怎麼一到床上就這麼壞心眼呀,以前也不見得他會這樣亂來,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如細水長流,如今到了現代倒是玩得花起來……到底是誰傳統誰現代啊!
……
“所以…你的腰部,什麼時候恢復的?”
黑蛇攬著他的心上人,手指看似綿軟無力地搭在她的腹部,時不時捏捏她的小贅肉,“嗯……在那個賀軒靠近的時候,我不是說過他身上有陰氣嗎?因為還有一半殘魂在下界,下界的執行官會依據這個來尋找身在人界的我,所以在他不斷靠近的同時,我的身體也會受到影響恢復得更快……”“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顧臨淵面無表情地盯著他,恨不得立刻把他罵一頓狠的!
媽的!她怎麼就沒發現呢,平時他不能動的情況下都是自己騎乘來完成性事,因此也都是她主動,今天他難得這麼積極地色誘她,沒想到是因為可以撈回主動權了!
伏湛想都沒想:“因為想試試。”
當然,試試什麼已經不言而喻了。顧臨淵瞬間紅透了臉蛋,忍不住狠狠揪了一把他臉頰上的軟肉,指腹刮過細鱗的一瞬間,她聽到男人低低地“嘶”了一聲,旋即又用那種繾綣溫存的眼神盯著她。
“幹嘛。”顧臨淵有氣無力地白了他一眼。
預想的又一場腥風血雨並沒有到來,伏湛把她抱得更緊了些,這才輕聲道:“不知道幾百年了……第一次,這麼真實地抱到你。”
“在夢裡……不算嗎?”她偏過頭去用額角蹭了蹭他的鼻尖。
“你的夢,不算我的夢。那是一個被抹去了所有表面記憶僅存本能的我,實際上作為殘魂的我,也會像黃粱一夢般失去這一段記憶,只不過林滄海保存了它們,最後灌輸在我的靈魂中,我才得以付諸我的愛意。”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背,就像在魔域一樣安撫著她,“如果能夠找回剩下那一半,我就能恢復所有現世的記憶、找出意圖殺我而後快的人,但要不要復仇……我不知道。”
“你教會過我,要快意瀟洒地活、為自己而活,我之前從來沒有這樣的概念,就算追憶往昔也只是麻木不仁地像一頭連軸轉的機器,混沌之境是黑色的,我是灰色的,你……是白色的,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後來哪怕到人界屠戮數萬,我的眼中也毫無色彩,那些血濺在我的臉上,甚至沒有溫度……臨淵,你可以想象嗎?我居然就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或許曾經有一段時間因為你的前世而鮮活過,可很快你的香消玉殞讓我……再度消沉了,之後便是我的死,我的生,切實與你無關,卻是依憑你維繫。”他撫摸著她的臉,顧臨淵從來沒有見過這對鮮活燃燒著的眼眸里有如此濃重的迷惘,哪怕在魔域他最為低迷的時刻也不過如此,她明白那種人生毫無意義毫無目標的痛苦,無聲無形地碾壓著每一個迷茫的空白的人,她也曾是其中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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