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暮雲里(1v1) - 第一百九十六章(2)故人

“林將軍?”他突然刻意這樣叫道,被喚起名稱的人又是一個激靈,然後才抬起頭來看向他。在司馬宣漫長的生命中,他的閱歷與智慧所能告訴他的有關神明的信息,無外乎他們的倨傲和強大,然而眼前的女孩從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並非一種睥睨蒼生的高傲和自信,反而是屬於女孩面對陌生男人的窘迫和來路不明的愧疚。
司馬宣不能領會她的表現,不過他還是稍稍緩和了語氣。
“我們在哪裡見過。”他斬釘截鐵地說。
神明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她點點頭。
“還會再見嗎?”他追問。
她遲疑片刻,唇瓣蠕動著、目光游移著,欲言又止。不待她給出回答,司馬宣已接道:“不要騙我。”
“……如果你可以醒來的話,”神明深吸一口氣,“我會來見你的。”
“醒來?”司馬宣眯起眼仁,不但沒有表現出驚愕,反而舒展了身體靠在榻上,撐著頭望向她,“看來這裡並不是我應該在的地方,你也不是什麼神明,只是創造這個世界的人,對嗎?”
“是。”這次神明倒是答得十分乾脆,她抬起頭對上那雙熟悉的、血紅色的眼睛,他並沒有露出任何失望或是憤怒的表情,只是若有所思地盯著她,半晌才道:“林姑娘,給你一個忠告——不要騙自己。”
“我是一個很冷漠的人,對情感沒有任何體會和感知的能力,”他輕飄飄地說著,目光卻沒有投在她的任何一處,“這裡的我如此,那麼在外面的我想必也如一。你對我存在著某些遙不可及的幻想,但是我好心勸你放下它、另尋他處,畢竟這世上最不缺就是情,最不值當也最落不得好下場的,還是情。”
神明驀地輕笑一聲,在靜悄悄的房間里格外突兀,司馬宣也跟著抬眼去,她的眼睛彎得好像兩輪新月,引人不由自主地要去仰望去欣賞。
“這句話你早就和我說過一遍了,”她笑道,“再說一次也是一樣的。”
就好像一根刺扎進心裡,司馬宣的腦海在一瞬間如電光火石般閃過無數往日時光的片段,就好像被摔碎在地上的銅鏡難以拼合,一時間他難以自控地站起身來,卻看見神明的身體從頭到尾開始變得透明。情急之下,他當機立斷地拉住了她的手,溫熱的,有實感的手。
“你叫什麼名字?”他語速極快地問。
“林滄海——”
那隻手如煙似雲,從他的掌心裡流走。
司馬宣從未覺得這個世界如此的無趣、如此令他不悅,他盯著窗外的夜空,恨不得立刻就打破桎梏離開這裡,他太痛恨這種被人把玩於掌心的感覺了,那種神明對於凡人命運的高傲與蔑視,令他打心底生出幾股慍怒來。
他討厭不確定、討厭因此誕生的不安,這盤棋是他輸了,他一定要贏回來。
再叄深吸氣,他重新坐回榻前,再無半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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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果真如他同沉灼槐所說一般,一行人馬不停蹄地開始向神壇靠近。一路上狂風裹挾著烏雲、夾雜著碎雪,如真刀真槍般砸在人身上,若非如魔族般體格強健或者有修為護體,恐怕已經被砸得青一塊紫一塊了——這也正意味著他們在向那塊裂縫靠近,而司馬宣同樣能感受到,他體內的血脈開始漸漸活躍,似乎在那片神秘的裂縫背後,存在著他應該熟悉的同類。
秦夜來由於身懷混血,因此變得格外脆弱,幸虧沉初茶對她鞍前馬後照顧得萬分妥帖才勉強跟上所有人的腳步,司馬宣和衛卿都留意到了她碩大的腹部,但是面對沉灼槐明裡暗裡的威懾,只有衛卿趁機同沉初茶提醒過一兩句,但沉初茶似乎對此無動於衷,一面默不作聲地照顧著自己的妻子;而沉灼槐對顧臨淵的監視程度在齊水后是變本加厲,就差上廁所都要跟著了,她也因此無法和司馬宣再多接觸,只能強忍下來靜觀其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沉灼槐確實沒打算碰她,一路上都相對克制頂多對著她又是啃又是親,而顧臨淵就像是被磨滅了意志般任他為所欲為,反而到最後失去興趣的是他。
終於,在奔波了一周多后,他們抵達了最終目的地、離預定交戰的漠北平原不到十里的古遺迹神壇。
被整合參與此次戰役的道修們在此地等候多時,各個摩拳擦掌意圖一洗前恥;而魔王軍也在王都內部的安排下,早已陳兵邊境,蓄勢待發;甚至人族也派遣了一支精銳部隊前來,作為後方援軍滯留在神壇附近,等候人皇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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