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宣畢恭畢敬地領旨進宮,沒有絲毫懷疑皇帝的居心不軌。
他甚至輕鬆到沒有攜帶平日里腰間的那把扁柄長劍,依舊穿著那身絳紫色的官服,滿臉笑意地乘坐馬車到了宮門前。衛卿派遣的宮人已在此等候迎接他的到來,畢竟是他的慶功宴,作為宴會的主角,司馬宣的滿面春風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更何況他平日里就始終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樣,自然大家都習慣了他笑著的模樣。
一百刀斧手早已埋伏在大殿兩側,由許大人及其手下門客精心安排,他們藏匿得極其隱蔽,再加上有衛卿為其打掩護,自然不容易被人發現。因此許大人也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樣,他睨著眼睛瞧了瞧跨過門檻的司馬宣,心想他能笑的時間也不長了。
倒是衛卿,態度謙遜地親自迎接太傅,又十分親昵地扶他到最靠近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一旁的人都眼觀鼻鼻觀心,只覺得太傅如此位高權重,恐怕日後陛下也要成為他的手中傀儡。而國師一黨則暗暗竊喜,同時感慨皇帝居然也能一改之前的昏庸作態,逢場作戲毫不露餡,恐怕此前的暴戾昏聵多有裝模作樣的成分,那他們暗地裡動的手腳,是否又為他所發覺了呢?
“諸位,今夜不醉不歸。”衛卿安頓好司馬宣便沒再回到自己的高位上,而是站在大殿中央舉杯,一飲而盡。眾臣見狀,連忙舉杯暢飲,一時間,觥籌交錯、歌舞昇平,好不熱鬧。
司馬宣只是在一旁默默看著小皇帝一杯接一杯,笑著抿了抿杯中酒液,剛入口他便察覺到一股不易發覺的古怪氣味,而他司馬宣活了這麼多年,又怎麼可能不知道杯中是何物,但畢竟要假戲真做,他默默飲下了整杯酒,等待藥性發作。
宴會舉行到一半,不善飲的文官已醉了大半,而許大人等特地剋制了飲酒量,所以只是臉上微醺。而角落裡的司馬宣面上隱約露出痴傻神態,又彷彿困意上涌般搖搖晃晃,眼看著便要倒下去。
許大人突然站起身。
“太傅剿除叛國賊勞苦功高,容下臣敬大人一杯。”他假意諂笑著舉杯,而司馬宣吃力地掀開眼皮瞧了他一眼,獃獃地笑起來,似乎沒有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機會來了。
他連忙使了個眼色給衛卿,後者會意地走到太傅跟前,不滿地說:“太傅,許大人意圖敬你呢,為何不予理會呀?”
司馬宣還是一言不發,低著頭晃著身子,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衛卿勃然大怒,將酒杯在地上一摔,力氣之大,酒杯應聲而碎,“大膽!”他指著司馬宣,後者終於抬起頭來,目光迷離地盯著他,長發散落,美眸流轉,他緩緩露出一個笑容,一瞬間,股間短劍出鞘,他站起身,劍刃抵上小皇帝的脖頸,笑得愈發肆無忌憚。
“陛下呀,”他吃吃地笑著,“您可以動手了。”
剎那間,大殿四周的簾幕被人掀開,一百刀斧手從陰影里魚貫而出,將在場所有人團團包圍!
許大人也再無此前微醺的模樣,他一甩袖站起身,凶神惡煞地沖司馬宣吼道:“動手!”
這裡的官員都多少和國師有干係,他們也都知曉計劃的內容,因此裝醉的裝醉,沒醉的悄悄躲到一旁,正打算從偏門溜走,卻見殿外不知何時被皇帝的親衛圍了個水泄不通,完全沒有逃脫的機會。他心頭一驚,驟然意識到了事情的真相,下意識便要喊許大人的名字,可門外的親衛下手更快,不過一聲脆響,他便沒了呼吸。
“太傅挾持天子,罪當如何?”司馬宣問。
衛卿瞳孔微微收縮,他想向身後的男人問個明白,卻又迫於眼前的勢態沒辦法開口,情急之下只能老老實實回答:“罪…罪當誅……”
“好。”司馬宣滿意地點點頭,又抬眸看向不遠處的許大人,“摔杯為號,真是古老的方式呀,而你下在酒里的葯,真以為我嗅不出來嗎?看來你是急了,狗急了也會跳牆,而你等豬狗不如的東西,也只會耍這點小把戲了。”
許大人還不明白外面發生了什麼事,他聞言大笑,“司馬宣,你死到臨頭還嘴硬!挾持聖上可是死罪,你今日——難逃一死!”
司馬宣沒有再多言,他低頭盯著案几上未喝完的酒,突然一把抓起飲盡,動作乾淨利落,衛卿甚至來不及喝止,他就一把將酒杯摔碎在地,脆生生的聲響過後,他將短劍插回腿間隱藏的劍鞘,弓著身子,長發凌亂得幾乎要遮住他那雙猶如歃血的紅眸,“這酒還不如我家侍女泡的茶,許大人,下次別用這麼劣質的葯了。”他頓了頓,驀地輕笑一聲,“也對…已經沒有下次了。”
他指著地上的酒杯碎片,歪著頭看向一旁自以為勝券在握的許大人,“你猜,我來摔杯,會發生什麼?”
“什、什麼……?”許大人不解其意,心中隱約升起一絲不妙的直覺,他不是沒見過司馬宣這種陰惻惻的笑,總讓人覺得他才是獵人,而他們都是他的獵物。時間不容耽擱,他趕緊看向身後的刀斧手,“你們愣著幹什麼,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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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這裡的股不是屁股哦,是大腿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