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暮雲里(1v1) - 第一百八十三章(1)一人之下

“…你在威脅我?”沉初茶眯起眼睛,原本閉塞的房間驟然起風,掀起侍衛的遮面,露出他俊美無雙的面容。後者抬手翻覆之間將周圍風勢按停,依舊不緊不慢:“不過提醒晚輩一二。”
“利弊得失,你自行判定吧。”
沉初茶翡翠般的眼睛死死盯著侍衛。他現在才發覺眼前二人中最為棘手的並不是那個大難不死的師弟,而是這個神秘莫測的侍衛,可晚了,他目前確實沒有與所有人族對立的能力和想法,只有被這個侍衛牽著鼻子走的份兒。
他慢慢坐回椅子上,臉色卻很難看,“你說吧,什麼交易?”
侍衛給衛卿使了個眼色,後者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此番召見人皇必是圖謀我皇兄之物,所以我希望能用你需要的,換取師父的解藥。”
沉初茶欲笑,嘴角扯了扯,又無力地垂下,他著實笑不出來,這幼稚的、賭注龐大的一步,卻正好踩在他的痛處上。他太清楚皇權之下力量的些微了,有時候他甚至恨不得殺了人皇取而代之。
他狠狠捶在扶手上,“是…我需要一份假節,或者一塊象徵人皇權力的令牌。”那對狠戾的綠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師弟,他沙啞著嗓子開口,“你這麼冒險,不怕我毫無所求?”
“這與你無關。”侍衛先一步搶答道。
“我有衛…先皇賜予的令牌,足以調動禁軍親衛,可為你所用。”衛卿從袖中摸出令牌在他眼前一晃而過,“解藥。”
沉初茶陰惻惻地笑著,也掏出一個小瓶沖他們展示一番,“那老東西還沒死?”
“師父好得很!”衛卿的語氣中忍不住泛起怒意。
沉初茶輕哼一聲,餘光瞥過侍衛無動於衷的手,“你不會在拿走解藥后出爾反爾吧?”說罷便要把小瓶收入囊中,不料侍衛又一次打斷了他的動作:“你如何證明這就是解藥?”
他猛然抬起頭:“我濮瑾豈能是那等言而無信之人?”
“濮瑾何人?”侍衛一抬下頷,那難以掩飾的倨傲便暴露無遺,“以臣下之見,陛下,先將解藥帶回,若能救回仁清真君,則如期將令牌送予沉副宗主。”
沉初茶一口牙幾乎要咬碎:“那我又怎麼知曉你們是言而有信之人?”
下一秒,衛卿手中的令牌就飛到了他的懷裡。他猛然抬起頭,對上那雙漂亮高傲的紅眼睛,侍衛緊接著說:“此物為證。”
如此輕鬆地拿到令牌,又說如約送上,那他手中這塊肯定存有貓膩…沉初茶低下頭,暗中對掌心裡的令牌施力,便又聽到侍衛說:“陛下手頭有兩塊令牌,它們一模一樣,只有需要使用時才能一辨真假,等到解藥生效,我等便將這兩塊盡數奉上,任君使用。”
他堪堪抽了力氣,思索片刻,只得心不甘情不願地將解藥拋進衛卿手中。
“師弟千萬不得食言。”
雖然那仁清老兒醒來確實是個麻煩,但這解藥也解不去毒藥帶來的副作用,屆時他修為散去大半,也不過是個比普通人強健半分的中年人罷了,而神壇一事萬萬不可再耽擱,他必須速戰速決。
衛卿和侍衛對視一眼,“那麼我們便不多打擾,沉副宗主繼續宣布仁清真君的死訊即可。”
沉初茶坐在椅子上,默許了兩人的離去。
直到侍衛即將跨過門檻,他突然轉過頭叫住這美麗的魔族,語焉不詳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和我一樣,都明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都痛苦與快樂,可如果上面始終有一個人打壓你掣肘你,你的快樂永遠不會超過你的痛苦。”
侍衛的身體頓了頓,他沒有回頭。
“我和你不一樣。”
貪心的棋手永遠不會離開他的棋盤,好如衛景任國師也好如沉初茶,他們貪圖每一顆棋子的價值從而忽略了萬事皆有其變數,而他作為一個在棋盤上摸爬滾打百年有餘的老人,早已從棋子翻身為執棋者,所以衛景任怕他國師懼他沉初茶畏他,他們自以為掌握著他的命運,而當事態超出他們的控制,便只會惱羞成怒地說出那種話來。
而他下了這麼多年的棋,早就身心俱疲。
“太傅,接下來打算…?”
他定了定神,望著山門下蒙朦朧朧的霧,那一條冗長的山路又細又窄,彷彿這輩子都走不到盡頭。
“國師帶了五千精兵要來生擒我,定是料我在道修的地盤無法開殺戒,但他畢竟人多,輜重糧草皆需多方運轉,必沒有我二人快,兵貴神速,老臣即刻便帶陛下回西京。”他帶著衛卿繞開了馬廄,一路向前,後者時不時回頭望一眼,欲言又止。
回?沒了馬還要怎麼回?
司馬宣料他心中存疑,淡淡開口道:“陛下不必擔心,國師知曉你我來此後必在我等路途中設哨做卡只等守株待兔,因而只得委屈陛下乘老臣回京了。”
衛卿一個“啊”字還沒蹦完,就見男人在眨眼間化作一隻比尋常野獸大上幾圈的銀尖雪狼,紅眼睛眨了又眨,倒映著小皇帝因大為震撼而愣住的臉。
這是衛卿第一次騎魔族,還是在對方完全自願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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