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男人自己,在溫香軟玉的簇擁下愣了半晌,最終把手掌貼向少婦的肚子,他的表情似有幾分扭曲又蘊藏了幾分瘋狂,那一雙瑩綠色的眼睛彷彿要隔著肚皮殺死裡面那個尚未發育成熟的小怪物,可他最終還是鬆了手,一再露出隱忍的表情,轉而翻身下了床。
他走出大門,揮手招來宗門外設下的探子,“小皇帝那邊如何了?”
探子一拱手:“回大人,他只帶了一名貼身侍衛,我等已前去探過虛實,確實是普通人。”
男人一擰眉,心中腹誹衛鞘此人身為皇帝不僅不鋪張排場,還如此大意鬆懈,其中恐怕另有端倪。但他面上卻毫不顯山露水,只是順著探子的話點點頭,“好好招待,大喪準時開始。”
他背過手,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忍不住扯開嘴角哼笑一聲。仁清真君的大喪上沒有仁清真君,身為一國之君的皇帝沒有傳國玉璽,真是天大的笑話!可不論如何,他的計劃依然在四平八穩地進展著,哪怕白翦險些破壞了計劃的一環,失去金邊靈芝的他依然可以拿那個小怪物來彌補,大不了無法成神,世界崩塌,他也有能力另尋出路。
這次他只需要一份手諭、或者一個人質,皇權在手,神壇可以打開,軍隊可以組建,魔域可以踏平,在天平傾軋之際,他加冕成神。
臉頰上落了零星的寒意,他伸手一抹,一粒將融未融的雪花揉碎在掌心裡。
…怎麼會下雪?
——
衛卿對著銅鏡理了半天衣領,又轉過身看向一身侍衛打扮的司馬宣,嗓音已然壓低成皇兄的音色,“如何?”
一頭捲髮高束的司馬宣微微頷首,眉目間皆有幾分奉承之意:“神武之姿。”還挺會演戲。
衛卿冷哼一聲,橫眉掃去,那眼底似真有天子的真龍之威,“林卿還是這般…從不肯予朕幾句真話。”他淡淡收了話頭,目光落向窗外高樓下來來往往的道修弟子,語氣不善,“也不知道這千華宗宗主是何等來頭,竟然連面都見不上。”埋怨的意味很是明了。
司馬宣默默低下頭。他現在可不是太傅,只是一個名叫“林宣”的貼身侍衛,不該他說話的時候是萬萬不能說話的。
他們原本打算快馬加鞭提前趕到,沒想到半路遭遇了馬賊,他強忍著使用天賦的殺欲生生用劍廝殺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和衛卿逃出生天。小皇帝懷疑過他們的來頭,但他很清楚,這是千華宗來試探他們的人,皇帝出行居然不帶一兵一卒本就有問題,微服私訪也不至於如此寒酸。
但他展現了相對過硬的實力,這下總能消除一部分懷疑,至少可以踏進那道山門了。
小皇帝雖然人傻,但是學起東西來並不慢,他已經把需要用的話都大致教給了他,而身為皇帝的儀態他也耳濡目染不少,再稍微糾正幾次,他自然也能端起架子走出一個虎虎生風。
但短短十多天的速成效果肯定不及皇帝本人,他們要做的就是速戰速決,盡量減少被識破的可能。
“林卿,”衛卿破天荒說了句他未曾教過的話,“…下雪了。”
司馬宣略一抬首,恰巧衛卿把窗戶完全推開,風裹挾著細雪飄進房間里來,也只有風尋得到這高樓之上,無人留意卻格外精緻的一隅。
他低低叮囑了一句“陛下當心著涼”,就上前關緊了窗戶。
衛卿下意識朝後望,又被他拿捏著腰帶給擰了回去。平日里嬉笑怒罵皆形於色的青年如今可不敢懈怠,只能順著他的意思合上另一扇窗,房間內一時一片死寂,衛卿不是不想打破沉默,可衛鞘的人設不允許他嘰里呱啦把路上練習的所有話盡數剖出,他只能等待、再等待,直到司馬宣一個眼色使過來,他很快得令地清了清嗓子。
“林卿,此次微服私訪,太傅那邊怎麼說?”他斜過去一眼。
“太傅重病在家,並不知此事。”司馬宣順著他的意頓了頓, 又繼續道,“國師派的人還要十日才能趕到,在此期間,還請陛下委屈龍體……”“朕知道了。”衛卿頗為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不必再說,“國師擔憂朕的安危,朕是明白的,他就是太愛操心了。”
司馬宣低低應了聲,不置可否。
如果他的預料沒有出錯的話,他離開的那一早國師就得到了消息,現在可是派人潛入他府上拿“證據”的最好時機,可以國師多疑的個性,萬萬不會輕易派人,他要確認那個出城的“司馬宣”並不是司馬宣,再轉而尋找他真正的路線,確認他一路前往千華宗,再鋌而走險,拿到他那份來自偽造的請柬。
現在的國師已經在路上了,不過他也狡猾地瞞過了昏庸的皇帝,帶著他的人馬一路向著千華宗前進,目的很簡單,這裡可是他的主場,殺死一個魔輕而易舉。
所以千華宗的沉副宗主再怎麼查也查不出半分端倪。
只是……春天為什麼會下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