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湛的睡眠並不沉,也許是四周的環境溫度得到改變,他很快自她懷抱的溫床里蘇醒過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的嗓音還帶了幾分暈暈乎乎:“姐姐......”
“嗯,我在。”顧臨淵低低地應了聲,懷中的小男孩幾乎是立刻清醒過來,懂事地爬起來,以防自己亂動破壞了她的傷口。顧臨淵抿了抿嘴唇,將乾澀盡數咽下喉嚨,她的聲帶顫抖著、片刻才發聲:“沒事,我已經快好了…”
“姐姐修鍊過道術…能夠治療自己的。”
“那你怎麼不逃?”一道森冷的聲音自遙遠的緘默中傳來,顧臨淵瞬間握緊了伏湛的小手,壓眉抬眼,幾乎是做足了最狠戾的表情面對即將從暗影中走出的男人,那夜之後她對小說中對他的美化徹底失了信任,直覺告訴自己他就是個被野心填充的容器,誰要是擋了他的路,那麼他將以兇殘冷酷為武器絞死一切阻礙。
“因為我要證明我的清白。”顧臨淵的聲音絲毫不搖晃,單從聲音判斷似乎她鎮定自若,可伏湛知道她的真實心緒,那一滴滴冷汗已自她手掌肌肉擠壓出的縫隙中流淌到了他的掌心裡,此刻她抗爭的不是衛鞘,而是發自內心的陰影與恐懼。
“哈哈哈,好一個清白!”他一陣張狂的大笑終了,又回歸到緘默的狀態,於是死亡的氣息裹挾著恐懼再一次蔓延在整個空間里,顧臨淵咬著下唇,眸光閃爍,卻從未移開,她只希望自己的視線足夠鋒利、足夠劃破他的威嚴與鎮定、破開他看似堅不可摧的心防。
半晌,衛鞘這才低低地笑道:“你且說說...你要怎麼找回你的清白?空口無憑只會徒添我的憤怒,你會死得更慘。”
伏湛感受到握著他手掌的手陡然一松,是整片肌肉的鬆懈,而非此前強行繃緊的機械行為,他用瘦小的手臂輕輕扶住她意圖后靠的身體,這一動靜換來的是衛鞘的一瞥。他知道這樣會引起他的懷疑,畢竟一天未進食的男孩不可能穩當地扶住一個接近成年的少女,可他不忍心她就此墜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們要吃的,”他緩緩開口道,“體力不支,你什麼話也別想聽。”
衛鞘低哼一聲,緊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有人手持火把點燃了一側的油燈,牢室終於重獲久違的光明,伏湛眯起雙眼適應光線,待他能夠將眼睛完全睜開時,對方的腳步已走遠了。
鐵欄杆前擺放著一盤精緻的飯菜。伏湛和顧臨淵心頭同時如敲警鐘,因為他們抖知道這份美食背後象徵著什麼。
...還真他媽是,吃一頓好的再上路哈。
......
顧臨淵跪坐在案幾下,伏湛在身旁緊挨著她,衛鞘端坐在高位之上,神情肅穆、目光銳利,筆直地刺著他們裸露在外的皮膚。事到如今他雖然給了她解釋的機會,卻依然嫌棄她不講女德,至少在女扮男裝一事上狠狠地扎中了他的雷區。
“說吧,”衛鞘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興緻缺缺地給了她一個眼神,“你打算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
有一說一他這樣坐著確實挺像當今聖上的,只是從她個人主觀因素來看,他多少沾點腦癱。顧臨淵深吸一口氣,稍稍整理了自己的思緒,便道:
“敢問殿下可看到過確切能證明我是兇手的證據?”
衛鞘微抬一側眉梢,立刻有人上前一步:“刺史劉大人的夫人指認你為兇手。”
顧臨淵輕嗤一聲:“除此之外就沒了?那你們可真是武斷,單憑一項人證就能斷定我的罪名?如果她是被提前收買好的呢?殿下細思:既然紅燈館所有人皆死亡,為什麼目擊兇手的劉夫人沒有被鎩?是否可能是因為,她與兇手本就認識,或者她是刻意要敷衍了事隨便栽贓給我一個路人呢?”
“再者!”她揚高聲音,背脊筆挺,彷彿一身傲骨已然附著在她羸弱的身體上,支撐著她直視堂中所有不善的目光,“相信殿下如此手眼通天,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她掃視一圈,頓了頓,繼續道,“我們就此假設魔王閣下當時是在替我解圍,那麼您大可以檢查一下我身上是否存在魔氣。事實上我與魔王並不相識,我並不清楚當時他為何要出現在那裡,既然他只是簡單地殺那些道修、離開,又為何要傷及劉夫人?”
衛鞘冷眼觀望著她一番辯解,良久,他開始緩緩地鼓掌,聲音明顯泛起慍怒:“荒唐!你與魔王並不相識?呵…”那昨夜叄箭挑釁本王的又是誰!
儘管如此,他依然給了僕從一個眼神,那人立即畢恭畢敬地搬上一塊石頭,“請吧。”那人話罷便要毫不客氣地抓起她的手往上放,顧臨淵狠狠掙脫他的手,拍了拍手腕,“我自己來。”
她的手落在石面上,半晌,石頭毫無反應。
衛鞘眼仁眯了眯,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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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嘚吧嘚:和伏湛小朋友感情升溫中…放心放心,我真的不搞叄年起步最高死刑。(合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