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縛殺被帶走後,秦溫的視線投向前方的顧臨淵,相比此前和魔王的針鋒相對,此刻的攝政王算得上溫柔良善。
“在離開之前,孤還需要叫一個人來,稍安勿躁。”她對身旁衛兵使了個眼色,不多時,一個男人被帶到了王座旁,秦溫優雅抬臀起身,勾著他的衣領將他帶到王座前,“坐?”她的眼睛直直注視著男人的面龐,後者不堪受苦,連連後退,又礙於她的身份地位而不敢動作過大。
“攝政王,這、我…”辛彥一時百口莫辯,而下方女孩身上濃郁的黑蛇的氣息唐突闖入了他的呼吸中,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忍不住朝下放瞥去,秦溫敏銳地捕捉到他的動搖,忽然施力一把將他摁在王座上。
顧臨淵大為震撼。
而秦溫似乎不以為意,反而朝她拋了個媚眼:“好徒兒,事情解決了,隨孤走吧。”見她眼神飄忽不定,總往被趕鴨子上架的男人身上瞟,她擰了擰眉,一把揪起男人的衣領,徑直將他提到半空中,“徒兒不喜歡這傀儡么?那殺了便是。”
“且慢!”顧臨淵急了,這都是哪一出啊,怎麼莫名其妙就來了個替班的又莫名其妙要被殺了,她腦子還沒轉過來,秦溫就已經開始行動了。但她縱使愚鈍,嘴巴動作比大腦快,她很清楚:目前只希望大殿上別見血,否則她的聲譽受損,對未來縛殺也是一個阻礙。
秦溫的手頓在半空中,卻沒有把男人放下,而遠看彷彿被扼住喉嚨的他彷彿早已失去了生的希望般,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他犯了什麼罪,值得要在這裡被殺掉?”顧臨淵強行壓下內心的不適和緊張,盡量保持自己聲音的平穩,越是在這種緊急關頭,她就越清楚沉著冷靜的價值。
秦溫揚了揚頭:“他讓我們未來的王后、我的愛徒不快了,這難道不是一種罪責嗎?”
“如果僅僅這樣就治他死罪的話,魔族的未來還有什麼希望可言呢?我們要迎接的就是一位暴君和他的妖后,任何人都可以因為對他們所謂的不敬而被處死,屆時人人自危,沒有人會願意站出來為了魔族真正的良性發展而出力,是誰的損失?”顧臨淵環視四周,那些魔族大臣的臉色也隨她的目光而變化,其中不乏有因為她的話而陷入沉思的人,這就夠了。她要樹立王后的威信,也要反將秦溫一軍。
“——師父,你覺得呢?”反向利用還不夠,她要讓她承認自己剛才的做法有問題,逼他放過這個可憐人才行,不然只能算她做了個面子工程,僅僅表態還是不夠的。
秦溫似乎並沒有因為她的反駁而有所動容,相反,她驀地鬆開手,男人像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棄子般墜回原處,狼狽地縮在座位里,相比於他瘦削的身板,這個王座過於寬敞了。
她的唇上是精緻的微笑,在不發出聲音時,她的美貌是魔族數一數二的。
“孤聽你的呀。”她笑著說。
顧臨淵再一次受到了震撼,一種脫離刻板印象的直覺在心中愈發強烈。她一路小跑快步跟上秦溫的背影,攝政王在離開大殿後便不再端著那莫須有的架子,懶懶散散地朝著她挑中的偏殿走去,顧臨淵叄步一小跑,正打算開口問她,她便先開了口:“隔牆。”
啊…強大如她,居然還要擔心有人偷聽?算了,顧臨淵尋思著反正也不愁這一下,等到了地方她再問也彳亍。
於是兩人間再度陷入沉寂。
過於安靜的氣氛讓顧臨淵的大腦終於從方才沸騰的狀態中沉靜下來,她仔細觀察著四周的布局,空曠的道路上沒有了士兵的阻礙,所有的建築都變得一覽無餘,除卻他們從偏門離開的主殿外,似乎也就左右兩個偏殿,後方好像隱約能看見一些房頂,再往後…就不知道有什麼了。
秦溫推開年久失修的殿門,好一層灰差點落在顧臨淵鼻尖上,還好裡面的擺設都是全新的,想必是秦溫安排人早早換上了。
“師父,你——”雖然直接說出來並不太好,但她確實急於確認自己內心的猜想,“你剛才是不是…在幫我?”
秦溫找了個藤椅半躺下來,悠哉悠哉地撐起頭瞧了她一眼,喉嚨里悶出一聲“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顧臨淵更是大膽了些,進一步問道:“那你對縛殺…是不是也,嗯,不說好吧,就是沒有傳聞中那麼不共戴天?”
秦溫本是安詳闔著眼,一陣睏倦的模樣,聞言驀地掀開一邊眼皮,那隻碧藍的眼睛美麗又危險,刺得她心頭一陣陣緊張:“你了解魔族多少,嗯?”
“我們在這片荒涼孤寂的大地上行走了數千年,這數千年裡各種群紛爭不斷,弱肉強食、優勝劣汰,最後存活的血脈里,有的是在自然法則下淘汰出來的新種群,還有便是繼承了古老血脈的舊種群,在近年來這些種群已然真正適應了魔域的生活,他們學會生產勞動、學會使用工具,一代代魔族人在魔君的帶領下建立起了一片繁榮強大的地盤,他們紛爭這麼久,戰鬥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性,又憑什麼臣服?數以萬計的稻草可以壓垮一隻駱駝,哪怕是東南叄分之一的人站起來就能讓曾經的碧羽君滾下王位——可他們為什麼臣服,你想過這個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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