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暮雲里(1v1) - 第一百三十八章一念神魔

“皇上的使者估計此刻已經在快馬加鞭趕往這裡的路上了,無論目前宗主是誰,都要得到他的首肯才能真正上任,你可有萬全的把握?”見他一言不發,沉灼槐心知他對自己實乃半信半疑,乾脆轉移了話題。
“道修使者本就是一份能撈不少油水的工作,你真當他是什麼清廉的官嗎?”沉初茶嗤笑幾聲,斜眸過去,沉灼槐也跟著露出些許笑意,“等到使者來,這片地方也要被封鎖了,翌日,白辛仁利用女子陰水融合主峰雪水、輔以禁術駐顏的秘密便會公之於眾,他哪怕再活過來也洗不幹凈了。”
洗不幹凈又如何?沉灼槐輕輕搖頭,“若我是白辛仁,再活一遭,勢必毀天滅地,拉著所有人為我的死墊背。”
“他不會的,”沉初茶不以為然,他為這個老頭做了那麼久的齷齪事,可以說是除了他自己以外對他最了解的人,“他那麼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神,而成神需要救世,如果他要毀天滅地,可就實現不了自己的夙願了。”
沉灼槐緩緩點頭,“原來如此…”他此前便對白辛仁此人保持著距離,他的脾性也不過是知道個模稜兩可,如今沉初茶能直接相告便是最好,至於成不成神救不救世,可不在他需要考慮的範疇內,“對了,當初放走我的那位恩人,你還未曾告訴我他的名字呢。”
他不是傀,也是傀,如果那時落難,有人向他伸出手,他一定會用盡一生去報答。哪怕如今他的主要目的是帶著顧臨淵去他的新世界,他也可以對那個人施以恩惠。問句不過是一個引子,他知道仲灝和沉初茶聯繫密切,他在告知他名字的同時必然會同他透露一些信息。
沉初茶稍抬一側眉梢,“你還記得這件事?啊,那個人是我的師父,名叫仲灝,可惜他已經死了。”
他在撒謊。沉灼槐不動聲色地壓了壓眉,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畢竟他一路尾隨蔚卿看到的那個男人,也確實和一具死屍相差無幾了。只不過恩情他還是要報的,沉初茶下手極狠,居然沒有念及過往恩情留出一線生機,可惜他面對的是他沉灼槐,利用更高的禁術以毒攻毒,至少可以讓他繼續活下去。
“我倒是很好奇,”他朝自己的兄長露出微笑,“你對白辛仁至少還能聽得出幾分虛偽的尊敬,而對他倒是毫無保留,他做了什麼讓你這樣厭惡?”
沉初茶撫掌而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他沒對我做什麼,相反,他對我很好、非常好,整個千華宗沒有比他更負責的師父,甚至說,放眼我這一路的經歷以來,沒有比他對我更好的人了。”他話鋒一轉,眸光暗淡下來,“只可惜他的所有好都是建立在愧疚的基礎上,這可真讓我噁心。”
“你也許不記得了,我的胞弟,孟溪東教會了你很多東西,但也讓你輕而易舉地遺忘了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沉灼槐怎麼會不記得?他怎麼可能忘卻呢?蛇母在他們兄弟的心臟上放下一片黑鱗,雖然確實壓制住了力量矛盾帶來的痛苦,但也成為了掣肘青鱗君的最佳砝碼,只要她想,便可以引爆黑鱗,讓青鱗這麼久的努力功虧一簣。雖然他也厭惡著將他生下來的父親,但這並不影響他對蛇母的仇恨,那種任人擺布的痛苦自他覺醒起便不該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可事到如今,他仍會為了心臟上那片和血肉連接在一起黑鱗而感到煩躁不安,甚至痛苦。
他們成為蛇母的籌碼后,不日便被千華宗的人擄走,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死在了那些道修的胯下,起初便是孟溪東在照看他們。那時他還是一個靦腆羞澀的道修弟子,對他們兄弟也還算友善,甚至等到蛇母來談判后,他對他們的態度更是愛屋及烏般的親和,可等到蛇母一死,談判未能結束,一切都變了。
是一個黑衣人冒雨潛入孟溪東的禁地,因為分不清兩人一模一樣的長相,又迫於孟溪東即將發現他的行徑,便隨手帶了一個人離開。
那個人就是沉初茶。
“…世間所有仁義道德都在教導我要報答他的恩情,畢竟如果沒有他,我可能還在孟溪東的禁地里苦苦掙扎,”沉初茶低低地說,“可能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但這是束縛,他的恩情更像是一種綁架,逼迫我去做他所希望的、與世無爭的修鍊者。”
“如果他只是單純救下我,或許我可以過得比現在更瀟洒…而仲灝,他在這些年裡對我傾注的感情就像是在彌補沒有救出你的愧疚,你不覺得這份感情很噁心嗎?”
沉灼槐附和著點點頭,內心卻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一念之差,他和面前的青年過上了天差地別的生活,他會去怪罪仲灝沒有選擇他嗎?不,那時的他們與仲灝素昧平生,他根本就沒有義務救下他們的理由,既然不求回報,他更沒有權利去苛責他。要怪只能怪命運作弄人,讓仲灝撿來一隻白眼狼,還差點把性命葬送在他的手上。
幸福的人都是相仿的幸福,而苦難的人永遠有屬於他們的苦難。
時間差不多了。沉灼槐回過頭看向獨自黯然神傷的兄長,語氣淡淡:“那你打算何時公布他的死訊?玉璽又該如何處理?”
沉初茶並不知道自己拿的是贗品玉璽,在交給白辛仁之後,他便開始謀划他的死亡。原本打算最後逼迫他使用玉璽來威懾眾人,來證明是他教唆弟子盜竊的傳國玉璽,只可惜縛鎩比他們想象的都要強,只需要輕輕推波助瀾一下,他便讓白辛仁再無翻身之日。如今借刀鎩人計成,他也應該拿回那個贗品了。
“等我登上宗主之位,便為他舉行一場盛大的追悼會,屆時我將向全天下宣布:縛鎩是令他仙逝的罪魁禍首——”
“想必仲灝在道修界一定有很高的威望吧。”沉灼槐隨口接道。
“不愧是我的胞弟,”沉初茶滿意地點點頭,“豈止是道修界,仲灝在整個人族中都有著極高的影響力,這樣一來,就可以調動更多人仇恨的情緒,等到討伐魔域時,便能爭取到更多人的支持和加入。”
“至於玉璽——”
他起身,徑直走向洞穴深處,食指與中指併攏在漆黑的石壁上輕點五下,看似厚實的石壁應聲而開,露出一個小方盒。
“藏得真深。”沉灼槐皮笑肉不笑。
“到手了,我們走吧。”沉初茶從方盒中取出玉璽,又掂量了幾下,“真可惜了這天然洞府,等使者來后便無法再使用了。”
——
縛鎩一行人在駐地休養生息叄天,顧臨淵趁這個機會把人都熟悉了一圈,也順便搞清楚了泉水之謎:原來配合魔族將領處理那些屍體的人是攝政王手下的一名面首,在之前東窗事發后便帶著剩下的人轉移到了這個據點和魔族一起生活 ,他們都曾是孟溪東和白辛仁手下的天才,對應著在每年的任務中離奇失蹤的師兄弟,如果不是攝政王施捨給他們生存的機會,恐怕他們已經成為這兩人手下的實驗品,因而哪怕有些人曾經仇恨憎惡魔族,後來也放下了偏見。
那人恰巧是水靈根,原本便是在負責處理這附近的水源,因此收拾起血跡來也是得心應手。那些魔族將領都是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哪個不是精得過人?兩人一合計,便留了一處上好的泉眼給魔王和看似好像是夫人的女子,沒想到真讓他們連蒙帶猜中了。
這件事情的揭曉是在做愛完的第二天,兩人像犯錯事的孩子般老老實實挨了夜弼一頓罵,千叮嚀萬囑咐不得再劇烈運動,又重新上了一遍葯后,縛鎩安安靜靜領著她來到所有人面前,顧臨淵這才發現,原來早上駐地里沒幾個人,都是聚到房屋前的一大塊平地來了。
“這是魔王夫人。”縛鎩言簡意賅。
魔族人族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半晌,之前那兩個猜中身份的人率先鼓起掌來,“好!!!!”管他人族魔族,反正他們昨天在軍中跟其他將領面首打了一番賭,就為了這贏到的五百兩銀子,鼓掌五分鐘都不為過。
有兩個人鼓掌便能帶動四個人鼓掌,緊接著便是掌聲雷動,一片歡欣鼓舞的景象。這些人除去面首,都是夜弼和縛鎩帶出來的將領和精兵,不為別的,就為黃金單身漢魔王能夠脫單而快樂。
顧臨淵也傻眼了,她看到這麼多人的時候就明白了縛鎩的意圖,本來都料想到“給你一個億離開我們的王”這種劇情,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麼配合??
“都是娘家人。”縛鎩再次簡要解釋。
顧臨淵瞭然,一把攬住縛鎩的腰,財大氣粗地拍了拍胸脯:“大家好,我是祖安·顧,這是我老婆縛鎩,還請大家多指教!”
縛鎩沒忍住笑出聲來,邊笑邊輕輕推了推她的肩,“別鬧。”
顧臨淵一米六幾的身高摟著起碼一米八的縛鎩、說起那樣豪放的話確實很有喜劇效果,但更能震驚眾人的顯然是縛鎩那一笑——平時綳著一張臉,又是自家的王,再美也失去了欣賞的慾望,只想努力打工別讓他的臉綳得更厲害,完全沒想到他也會有這樣敞開笑的一天。
而且笑得如此…嬌羞。(直男濾鏡)
見眾人又傻住了,顧臨淵戳了戳老婆的手臂,小聲密謀:“那個…他們…沒事吧…”
縛鎩雲淡風輕:“沒事,等等就好了。”
也是哦,顧臨淵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縛鎩那樣笑起來時也是這個反應:大腦就好像宕機一樣完全無法運作,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好像再慢一拍就無法追逐上他的脈搏,目光也像是被凍結了,只能牢牢鎖在他身上,不得偏移一分。
“老婆真的很好看…”她嘀咕,“你多笑笑,說不定勞工關係都會變好呢。”
縛鎩默默把她的話記在腦海里,打算找個機會對著銅鏡練習一下微笑。
——
作者嘚吧嘚:首-發: (ωoо1⒏ υ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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