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鬆開懷中的少女,沉初茶低下頭對上她天真澄澈的雙眼,柔聲道,“有空的話,想邀請你到我的府邸上一坐,師父此前種下的臘梅快開了,很美。”
“啊…是仁清真君!我其實很早之前還偶然見過他一面,是個很和藹的長者呢。”秦夜來笑笑,可沉初茶臉上的表情卻不佳,他嘆了口氣,很是痛心地攥緊胸口的衣料,“師父不知為何仙體有恙,這些時日來身體日漸衰弱下去,目前只能強行進入洞府閉關了。”
他這樣一說,秦夜來也不禁感到擔憂,“原來是這樣…我只納悶怎麼這麼久不見真君,沒想到他——可、為什麼宗門並不公開此事呢?”
看來她是放下那些包袱了,才會如此放鬆地同他這般聊天,沉初茶的語氣也隨之輕快起來:“自然是因為外界虎視眈眈的魔族,如若要他們得知了這個消息,勢必很快會整頓軍隊發起攻勢,殺我們個措手不及。”
“——所以自然也不允許外人探望了,”他彷彿看穿了她的想法,唇角微微勾起。
秦夜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便不再多問。她的視線又關注到他風塵僕僕的模樣,連平日分外著重的領口都有些凌亂,她遲疑片刻,輕聲問道:“你這是…才辦完事就過來了嗎?”
沉初茶腦中警鈴大作,不過還好這樣的破綻無傷大雅,他很快展露出與平日里無差的笑容,一面打理著領口一面笑道:“確實如此,若非你提醒我都忘了,來前我去給師父輸送修為,不料闖入了一隻小蟲子,還好、已經解決了。”
“這樣啊…”秦夜來緩緩呼出一口氣,沒有說出原本打算接下的話。
不止是凌亂的領口,她還在他的衣擺內側的隱蔽處瞧見了零星的血點,像是宣紙上刺眼的墨點,始終扎著她不安的心。似乎有什麼在醞釀,她能隱隱約約感受到他的隱瞞,可另一個想法又強硬地壓抑著她的好奇心,告訴她這是他辦事留下的、正常的痕迹,並不需要去多慮,沉初茶是個值得她去付出的男人,她應該好好珍惜——
“宗主……!!”雪鷹幾乎是跌跌撞撞地飛進來,兩隻手上滿是乾涸的血,顫顫巍巍地在衣袖裡摸索了半天,終是摸出一張皺巴巴的情報。如雪般神聖純潔的男人自然不屑於接過那樣骯髒的東西,他身旁的童子熟稔代勞,然後毫無起伏地念道:“讀心之術的修成方法為夜弼貼身攜帶。”
“哦?”始終背對著洞口的男人終於饒有興趣地轉過身來,他挑了挑眉,目光憐憫地垂向地上匍匐的男人,他早已傷痕纍纍,如果不加以治療,恐怕時日無多。
“先起來吧。”他溫和地俯身伸出手,可凜雪那雙眼干瞪了半天,也始終不敢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只得強撐著扶著石壁站起身,低聲下氣地說:“屬下實在污穢……不能髒了宗主大人的手……”他的嗓音嘶啞難聽,連日不歇的飛行令他幾乎虛脫,加上秦溫對他的重創,令他恨不得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白辛仁沒趣地直起身子,眉心間的神印似乎黯淡幾分,他唇瓣微動,嗓音輕盈得像是最高空自由自在的雲,“是何人傷的你?”
“是……是秦溫那個女人……”凜雪恨得牙痒痒,卻又由衷地畏懼那種強大的力量。明明在遠古時期,攝政王的家族和他的家族幾乎井水不犯河水,若從力量上來說,他還應該更勝一籌,可偏偏是蛇母那個女人,把秦溫那個最廢物的傢伙給提拔到這個高度——
“你,”
潛伏在禁軍中的凜雪身體一僵。女人的嗓音如此特殊,沙啞又不失性感,遇到那些毫無經驗的處子,恐怕不過一聲便要忍不住心頭的淫慾,可如今他無心顧淫,本是應該被壓下去問斬的身份,變成了暫且壓入大牢,夜戮彷彿心有靈犀般,在掌權虎配合地放他一馬,讓他可以藉助一些流動的身份在軍中潛伏,可為什麼…為什麼攝政王會出現在這裡?
按計劃來說,攝政王目前應該在人族的地盤上抽不開身,她的身份早就被白辛仁摸了個大概,因此在禁術東窗事發后他便雷厲風行地通過白清延控制住了那個院子里的所有男人,秦溫定會因為折損一條重要的情報線而回身想辦法處理此事,而不是任由他們在大牢里發霉腐爛。再加上之後白辛仁很快會著手針對仲灝、那個全權幫助她打入千華宗的舊時情人,她再冷心冷情,仲灝都是她的軟肋。
她……她再快趕回來也要一個月,除非、除非她壓根就沒想管那些人還有仲灝的死活……
“你。”
秦溫咬字很輕,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熏香味順著她的聲音飄過來,隨之緊跟的還有她腕口的羽毛,幾乎是在一瞬間割破了他脖頸上的偽裝,人皮面具被掀開一個角,他驚慌失措地躲閃開緊隨其後的下一根羽毛。
身體……突然變得好沉重。
他的瞳孔劇烈收縮著,腦袋裡似乎被一隻手入侵著,五個指頭都在毫無章法地攪亂他顱內的一切,甚至不需要循序漸進的過程,在須臾間,他的耳朵里便只剩下尖銳的耳鳴,眼前一片漆黑,而鼻翼間的香味也消失了,舌尖變得麻木、身體再無知覺…不過是片刻發生的事情,他卻覺得自己痛苦了整整一百年。
他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因為這是蒼絕臨死前釋放的天賦:精神震懾。
可——可秦溫是怎麼會這一招的?——
作者嘚吧嘚:追-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