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在暮雲里(1v1) - 第一百零六章(2)疑竇

是夜。
顧臨淵坐在床頭,她從王阿婆那裡要來了幾片草紙,用火把磚縫旁枯死的植物桿莖燒成灰,再用木棍沾著一點點寫字。她在梳理自己目前獲取的所有信息,因為平時上課40分鐘都會走神半個小時的體質,她不得不靠爛筆頭來代替自己的好記性。
可寫了不過才兩個字,門外突然傳來簌簌的聲響,這個聲音她並不陌生,因為下午拔草時她的身體穿過雜草叢,那些搖曳的植物發出的便是這種聲音。可如今怎麼看也是半夜,怎麼會有人在外面走動,還貼過她的房門?
這饒是正常人都能清晰察覺的動靜讓她下意識覺得不對勁,她立即警覺起來,慢慢拉開窗帘往外看去:雪在夜色中泛著如浪潮般迭起的銀輝,是月色,風聲漸起,一下子遮蓋了那人遠去的腳步聲,她只瞧見一個瘦削的身體慢慢遠去。
難不成……是沉灼槐?
她連忙披著夜色匆匆出了門,沿著腳步聲按圖索驥,和他保持著一段安全又不至於被發現的距離。漸漸地,她感受到那個人越走越慢,最後停在一扇門前。
叩門聲還未響起,門已被拉開,緊接著便是跨入門的一聲響,吱呀吱呀,門又合上了。
牆體對於聲音的阻隔還是挺嚴重的,她只好不斷往前靠,直到自己能完全清晰地聽到對話內容。
兩個人的聲音都極富辨識度,陰柔的那個是沉灼槐,而溫冷的那個是伏湛。
伏湛:“我已再無殺心,你又何必送上門來。”
沉灼槐:“為求一個真相。”
“真相?”
“你是想殺我的,對吧?一直一直,我都能感受到你的殺心,是因為快死了嗎?”沉灼槐笑。
“確實,如果在那頭就一箭結果你,事情會簡單太多。”伏湛頓了頓,“至少,你無需披著羊皮掩蓋自己身為狼的事實。”
“裝羊?縛殺,你落井下石得還挺快,”沉灼槐冷笑,“我落得如此境地,不都是你和那個女人所害嗎?”
“如果不是她把鱗片鑲嵌在我的心臟上,我又為什麼會被所謂的父親實行慘無人道的禁術實驗,被他侵犯、打罵、控制…如果不是你,我本該自由自在!”
“如果不是那片鱗,你已經死了。”伏湛沉聲道。
“可你沒辦法否認,你一直在利用我、利用臨淵,從最開始你就注意到了她的特殊,從而絞盡腦汁接近她,從丞相府便開始謀划,一面和千華宗那群蠢驢斡旋、一面還有閑心變成那副樣子,你從來都對她沒有心思,只是為從她口中得知未來的發展,對吧?”沉灼槐的語氣越來越狠戾,如同在飲血啖肉,“在丞相府,你差點殺了她,而後她的身上沾染了你的氣息,從而不可能再繼續修道,最終只會被從千華宗趕出來,若不是我幫她隱瞞,你覺得她還能活到現在?”
“好,現在她失憶了、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了,你就機關算盡來套她的話——在皇子府時你說你叫伏湛,現在你便藉此來催化她的記憶;你騎著馬死在大雨中,如今你便教她騎馬,讓她觸景生情;你和她說的那些話,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敢告訴她,你的朋友就是她嗎?而你又敢承認,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讓她早日為你所用嗎?!”
伏湛突然“嗤”地笑出聲。
“繼續編。”他溫聲道,“想看我何時被激怒然後殺了你,那就繼續編下去。”
“那你便在此大聲承認、告訴所有人:你伏湛從頭到尾都沒想利用她、現在也並不是為了讓她恢復記憶才回到這裡……你說啊!”沉灼槐的聲音帶了幾分瘋狂。
伏湛沉默了。
這一刻對於顧臨淵彷彿格外漫長,他始終一言不發,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心虛。可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感受到背脊發涼的恐懼。
不僅是面對未知的他、還有對蒙著迷霧的過去和無從知曉的未來。
沉灼槐突然壓低聲音,似乎是附在伏湛的耳朵上說的,她只能聽見嘶嘶的氣音。
——然後便是凳子被掀翻的聲音,那人動作快得不像話,伴隨著衣料的摩挲聲和肌體的碰撞聲,再是堅硬物體碰撞的悶聲,沉灼槐似乎“嘶”了一下,語氣慌亂起來:“伏、伏湛……你這是要做什麼?把你的箭拿開!”
然後她聽到了伏湛的低語,語氣很輕很緩,卻時她聞所未聞的冷冽陰騭,猶如蛇在黑暗中吐著信子,豎瞳緊縮自己的獵物:
“…殺了你!!”
她頓時慌了,叄步並作兩步跑到門口,幾乎是一腳破門而入。而凌亂的地上,沉灼槐臉色蒼白,被黑蛇用箭矢抵著脖頸,雙手被反剪在後,由他的另一隻手牢牢控制。見她趕來,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大喊道:“臨淵!快跑!”
顧臨淵的視線和他只對視了短短不到一秒,沉灼槐又大吼一聲“跑”打斷了她的所有思緒,眼前的路恰好被月色映亮,她想都沒想就轉身跑了出去——
作者嘚吧嘚:首-發: (ωoо1⒏ υ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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