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後 - 宦官之後 第49節 (1/2)

楊樂的身邊圍了不少人,都在聽他高談闊論。
“他們提前送了我大爺爺一幅新畫,特別長,還有二梅的弟子會上門。如果你們表現好,到時候可以考慮給你們見一下。”楊樂這話應該是真的,甚至這種福利都不能說是小恩小惠,而是下了血本了。
大家如今一聽楊樂這麼說,都激動的不行,只要去參加楊樂的生日宴,就可以看到二梅的畫和弟子了嗎?好想去啊。
楊樂很滿意自己的鋪墊效果,心想著差不多可以開始下一步了。
而絮果卻在這個時候,突然想到了什麼,他正要和聞蘭因說,楊樂就已經帶著揚眉吐氣的表情走了過來。
說真的,楊樂其實並不適合這類表情,他有點三白眼,人中深長又兩腮無肉,本就是非常清湯寡水的長相——不能算難看,但也不能算好看,連自認長相普通的小皇帝在他面前都能被襯成翩翩公子——再搭配上這幅得意洋洋的樣子,只會讓人聯想到一個詞:小人得志。
還是心胸很狹窄的那種刻薄小人。
楊樂也確實心眼不大,他過來就是為了找茬的。卻不是找聞蘭因,而是針對絮果,他現在對絮果的仇恨已經隱隱有超過聞蘭因的苗頭。他希望全齋都知道,只有絮果不會收到他的邀請。
總會有這樣的人,面對一直比自己強的人,他很難生出忌妒。但面對一個過去沒有自己強、卻被奮起直追超過的人,他就會恨得咬牙切齒。因為他們在對方面前的優越感沒了,又不願意承認自己的無能,就只剩下了遷怒。
楊樂直接點了名:“所有人都可以來,除了連絮果。”
“???”聞蘭因一臉“誰稀罕啊?你有病?”的表情,“你憑什麼默認我們想去啊?給你臉了?”二梅很厲害嗎?他皇兄都跟他說了,已經安排好了對方的入宮時間。
而沒被邀請的絮果……
他正一臉開心地對聞蘭因把話說完:“六月一日是我的生辰啊!”阿娘說他出生的日子是兒童節,活該一輩子幸福快樂。
以前絮果過生日總有阿娘張羅。絮萬千女士對孩子的生日,那都不是過一天,而是過生日月,從五月初就開始預熱,一直能過到六月一日。每天一睜眼,總會有不同的驚喜,不一樣的花樣在等著絮果。現在阿娘不在身邊了,絮果自己就過的有點稀里糊塗的。
現在已經到五月中下旬了,他都沒意識到呢。但是沒有關係,楊樂幫他想起來了啊:“真是謝謝你啊,楊小郎。”
楊樂:“???”你特么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絮果對於過生日的回憶都是快樂的,色彩繽紛的,以自己為宇宙中心的。真的沒空去看別人的表情,只滿心籌劃起了自己這次的生辰該怎麼過。
阿娘去年就對他說過:“明年這個時候,咱們絮哥兒一定、一定會給自己過一個超棒的生辰,對吧?”
絮果當時還在奇怪,阿娘怎麼會確定未來一年後的事情呢?
今天才發現,阿娘的意思其實是讓他自己給自己過一個超棒的生日。沒有問題!他絮果就是一個過生辰大師,超會給自己過生日的!
絮果回憶著阿娘往年的安排,坐下來鋪開紙墨,就精心開始寫起了自己六月一日的生辰要準備些什麼。首先,得有個生辰蛋糕,雖然上次阿爹過生日的時候他做失敗了,但這回有翠花姐姐啊,她應該會做;其次,要有好多、好多禮物,那他就得先琢磨琢磨自己最近都想要什麼了;最後,還要有他陪他一起過生日的人。
阿爹,翠花姐姐,不苦叔叔,獴娘一家……
唔,他的好朋友廉大人可以來嗎?不行,不能寫在紙上。
旁邊幽幽傳來了聞蘭因的一聲:“我原來在你心裡只排在第五位嗎???”小世子都要裂開了,他眼睜睜的看著絮果寫下一個個受邀名字,寫一個沒他,寫一個沒他,現在都寫到狐獴了還是沒有他!他連絮果的寵物都不如嗎?!
絮果這才被提醒,對哦,他今年還可以邀請他的好朋友們啊,他有好多好多好朋友了呢。絮果趕忙對聞蘭因道:“因為我還沒有設計請柬,就是請帖,我要鄭重其事地邀請你呀。”
聞蘭因立刻被這份儀式感征服:“那要不要我幫你給請帖上畫畫啊?”
“好呀好呀!”
小葉子和犬子也湊了上來,自然而然的就加入了話題,小朋友的交談很多時候都會這樣,沒有絲毫的鋪墊,就嘰里咕嚕的開始了。
葉之初提議:“我們一起想一首詩吧?我覺得藏頭詩不錯,可以用絮哥兒的名字或者‘生辰快樂’為開頭的每一個字。”
犬子什麼忙都幫不上,但:“我可以偷,咳,我是說拿我阿爹的酒,他有好多酒,冰堂酒,雪酒,馬奶酒,樹頭酒還有滄州酒!”
滄州酒是大啟公認的最好的酒之一。
犬子的父親司徒將軍最近就得了這麼一壇,饞的不行,又覺得喝一口少一口,一直沒捨得開封。犬子已經觀察好些天了,他不知道酒的味道是什麼,但他覺得能讓他那個不靠譜的爹都如此鄭重對待的,一定是好東西!好東西就該拿來和好朋友分享啊!
總之,徹底是沒楊樂什麼事了。
楊樂:“……”啊啊啊啊啊,真的好氣啊。連絮果就是個學人精,我過生日你也過生日?
其他人:他果然最在意連絮果!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家長們已經陸陸續續到了,楊樂也不好在大人們面前躺地下發脾氣,只能握緊拳頭,再次忍了。但真的快要氣死了啊!連絮果憑什麼能不在意我?!
家長會是國子學外舍每年分齋后的必然項目,因考慮到學生家長的身份一個比一個特殊,外舍在這方面堪稱經驗豐富,早就在過往無數的教訓中,總結出了一套又一套的方案可以供家長們選擇,總有一套適合你。
……至少在聞蘭因入學以前是這樣的。
就拿最簡單的“誰來給孩子開會”來舉例。
首先,國子學外舍是堅決不同意由奶娘等家僕來代替開會的。對外給出的說法是,天地君親師,夫子的身份本身就僅次於家長,讓一個下仆來開會,算怎麼回事呢?實際情況是,如果這家來的是某位大臣,那家卻只來了一個奶公,你讓他們平起平坐的話,那這位大人心裡作何感想?
國子學外舍為避免矛盾,提前就把所有的問題都引到了自己身上,是他們不同意僕從來代開會的,早早把路堵死。
在讓小郎君們帶回去的信箋中,外舍就給出了詳細的解決辦法:如果做官的父親太忙,那可以母親來。如果母親也分身乏術,或者嫡母不來、當姨娘的親生阿娘又沒有辦法來等情況,還可以請祖父母、叔伯兄弟或者七大姑八大姨。
大啟在人口方面和過去的朝代沒什麼區別,為了得到更多的勞動生產力,一直都在鼓勵並提倡多子多福的大家族概念。總能有個家長能來給孩子開會。
但聞蘭因不同,他是既沒有父王也沒有母妃,皇爺爺更是全大啟都知道的駕崩了。親哥是天子,伯母是太后,就不說這二位全天下最尊貴的人能不能出宮,哪怕他們真的來了,國子學外舍也不一定能接待的起。
老聞家的其他親戚倒也有,但小皇帝又能放心哪個呢?他唯一比較信任的賢安姑母如今當了大宗正院的宗正,忙得飛起,都沒空談戀愛了,又哪裡有空給小朋友開家長會?
最終,不苦大師殺出重圍,以表哥的身份,得到了給表弟聞蘭因開家長會的機會。
這還是不苦第一次以家長的身份參加家長會,整個人是既新鮮又激動,別提有多期待了。他提前好些天就在選他應該穿什麼,顏色鮮亮的太跳脫,不像個家長,顏色深沉的又過於穩重,實在是不符合他的審美,會讓他懷疑自己是哪裡出土的老殭屍,最後……
不苦還是選擇了他常穿的深藍色道袍,廣袖寬襟,深襪雲履,加上一柄玉拂塵,只要他不開口說話,還真有那麼幾分仙風道骨的出塵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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