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之後 - 宦官之後 第20節 (1/2)

大師厚著臉皮:“那你等等哈,我和三清請個假。”
又一日。
賢安長公主也為連亭帶來了好消息——絮果可以去國子學外舍上學啦。長公主辦事總是格外的利索且漂亮,她不只是帶來了這麼一個消息,而是直接就把金花報帖的文書送到了連亭手上。綾綢材質,金粉裝裱,五寸許,闊半之。
打開帖子,文書里的第一頁就寫著絮果的名字、年齡及父輩身份。
連絮果,年六歲,東緝事廠提督連亭之子。
台端取入國子學外舍。
作者有話說:
*促膝戟指,翻變久良:引自《聊齋志異》中梅女翻花繩那段。
*湯餅客:古代去給別人祝壽的時候客人會這麼自稱。
*出紅差:就是去刑場砍頭的一種說法。
*五寸許,闊半之:因為找不到古代錄取通知書的樣式,就參考了古代科舉后的錄貼。台端字樣則來自民國的錄取通知書。
第27章 認錯爹的第二十七天:
復延元年,正月十五。
當文武百官群策群力為小皇帝想的新年號傳遍大啟的大江南北時,不苦大師卻有點憂傷,他蹲在連家新請的藥師像前,手裡盤著串,嘴中念念有詞:“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怎麼了?”衣服又厚了一圈的絮果小朋友,正在給大師的手裡強行塞袖爐,憂傷歸憂傷,但不能不顧溫度呀。
大師不要袖爐,只一把就抱住軟乎乎的小朋友開始嚎啕,宛如絮果是他唯一的知心人:“你叔叔我啊,以後就要叫紀圈嶼啦。”
可惜,大師的知心人現在還是個半文盲,有聽沒有懂:“為什麼要換名字呀?”絮果小心翼翼地委婉表示,他還是覺得紀復嶼比較好聽,紀圈嶼怪怪的。
“因為要避諱年號啊。”帝王的威嚴神聖而不可侵犯,既要避諱君主的名字,也要避諱他的年號。要不是小皇帝的小名沒有對外公布,不苦大師懷疑全大啟將有三成的小朋友失去他們的小名。而大啟民間對避諱的習俗一般就是畫個圈,“那麼多好寓意的年號他們不起,偏偏選了復延。能延續前朝的什麼呢?我舅舅的摳門嗎?”
“咳。”連大人正從月亮門外進來,灑下了一身風雪,“大師,慎言。”您不要命了,我們還要呢。
不苦可不管這個,他如果在大啟最大的細作頭子家裡都不能暢所欲言,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繼續抱著絮果痛哭:“你知道我娘是怎麼說我的嗎?她說我活該!”
準確地說,賢安長公主的原話是:“誰讓你當初不選皇位選出家的?你要是當了皇帝,你想叫什麼年號不行?哪怕用楊盡忠那老東西的名字當年號,讓他改名叫楊圈圈呢?”
“你品,你細品,這是一個當娘的該對他可憐、弱小又無助的兒子說的話嗎?”不苦真的很受傷。他不想改皇姓的時候,他娘也是舉雙手贊成的啊。怎麼現在就成了他一個人承擔了?人心不古,世風日下啊!
“這就是你大過年的不在自己家過,跑來我家的原因?”連亭挑眉,不是很想歡迎這個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的不速之客。
“我要讓她這個年沒有兒子!”不苦大師雄心萬丈,握緊雙拳,“因為她的冷酷,她的無情!”
連亭比長公主還冷酷,還無情。他直接就把快被擠變形的糰子兒子,從不苦窒息的愛里拆解了出來,然後便轉身帶著絮果準備出門了。
不苦:“???”倒也不必做得這麼絕吧?因為我在,你們就連家都不要啦?
絮果卻在被阿爹抱起來后,忙不迭地沖著不苦大師招手,熱情邀請:“叔叔一起出門呀,我們今天去醫館。”
“你的病還沒有好嗎?”其實不用絮果招呼,不苦就已經帶著狐獴小隊跟上了,他抬手去摸了摸絮果的額頭,還好,溫度正常。
絮果這個年過得可謂是多災多難,小孩從臘八就開始期盼過年,結果年沒盼到,人先倒了。一場高熱不退的風寒,差點嚇壞了連亭。新手爹此前經歷過的最大陣仗不過是兒子牙疼得大半夜睡不著覺,突然來了一個這麼狠的,根本措手不及。
偏偏當時又趕上年末,大夫也要回家過年,哪怕是在京師雍畿,大部分的醫館也都關了門,尤其是專攻小方脈、比較有名的大夫更是緊俏。
最後還是賢安長公主給聯繫到了一個大夫,對方姓李、名不重要,是長公主新給不苦換的小爹。用不苦大師的話來說就是,反正早晚要換人,記不記名字吧,記個職業就得了,萬一哪天用得上。就像他的前前任小爹是個畫師,前前前任小爹是禮部郎中。
如今的這位李小爹出身杏林世家,家裡還出過幾位御醫,性子好,人溫柔,專精的正是小方脈。
不苦都不知道他娘打哪兒認識的人。只知道看來他娘和越小爹是說清楚了。長公主換情人的速度很快,但也很有道德,一定是和前面一個斷乾淨了才會找下一個。不苦對此適應良好,很熟練地便決定短期內都不要路過大理寺。
絮果這一病就從年末病到了年初,雍畿熱鬧的新年氣氛沒能感受多少,凈感受中藥的草本味了。不過在李大夫的細心照料下,他如今已經全好啦。
絮果可喜歡李大夫了。
連亭為此甚至動了請對方當自己府上郎中的心思,可惜,李大夫自己家就是開醫館的,又志存高遠、想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窮苦百姓,便婉拒了連大人豐厚從優的待遇。連亭最近一直在發愁給兒子請大夫的事,他不想再讓年前的事重演。
不苦懂了:“這又是去選大夫?找到合適的了?要我說,不然你再等等李大夫吧,指不定哪天我娘就甩了他,他受情傷嚴重,你不正可以趁虛而入、以利誘之?”
連亭:“……”明明我能懂你的意思,但你怎麼就能說得這麼引人誤會呢?
絮果坐在轔轔的馬車上,在兩個大人之間來回張望,很想有點參與感,就抱著獴娘說:“我們是去六疾館。”
六疾館,大啟最有名的醫館之一,全國各地都有,是和悲田養病坊、惠民藥局一樣,隸屬於太醫院旗下的特殊機構。惠民藥局是專門為看不起病的百姓救治施藥之地,而六疾館則是為大眾提供驗脈之所。
驗脈,說白了就是體檢。也是打從南邊開始近些年才流行起來的東西,不是說大啟人以前就不做體檢了,只是沒有如此成規模、成習慣的遍地開花。
過去一般人家裡也沒這個條件。
但自從先帝下旨,強制讓驗脈成為了入外舍、朝堂的一個必要條件后,大啟的各行各業也就逐漸紛紛效仿了起來。驗脈行業成了醫館熱門,各地如雨後春筍般都冒了出來,內卷造成了價格降低,百姓反而得了實惠。小病早治,既不用花太多錢,也解除了將來演變成大病的隱患。
不用懷疑,先帝會下這麼一道莫名其妙的旨意,主要還是為了賺錢。
他因為想降薪而給官宦子弟免了學費,但以先帝摳門的性格來說,想也知道的,他總要從其他渠道再把這個“損失”賺回來。於是乎,在不知道是誰又給上了一道諫后,大啟就開啟了全民體檢的時代。
不管是新入學的學子、還是參加科舉的考生,亦或者是等著入朝為官的大人,都需要先去朝廷指定的醫館進行驗脈。
驗脈自然不可能是免費的。看著源源不斷地入賬,想到一個人一生從入學到科舉再到當官都要被自己薅羊毛,先帝是半夜做夢都能笑醒。
雍畿的六疾館位於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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