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李玄貞來到月臨花房中,先是耐著性子受月臨花嘲諷幾聲,爾後禮貌的向他請教鳳別雲的病情。
月臨花見李玄貞不溫不火的態度覺得無聊,他揮揮手:“得了吧,能說的都說了。”他伸手制止:“欸不可,你若亂來我就向小鳳兒告御狀了。”
李玄貞之後連幾個夜晚“拜訪”月臨花,得到的結果都一樣,礙著月臨花手中有鳳別雲的救命葯,李玄貞也不敢輕舉妄動。
終究還是到了連月臨花都不得向現實服軟的地步,鳳別雲病症越發嚴重,吃什麽都不見好就連葯蠱都無法醫治,期間月臨花開始懷疑自己,去路上拉了幾個命不久矣的乞丐,每個都救了回來,唯獨鳳別雲。
月臨花看著鳳別云云淡風輕的模樣,還以為是她知道些什麽蹊蹺,威比利誘全然不見她鬆口,每每提起她只是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她說還想聽他唱戲,他便隨便唱了起來,這曲在說幼時分別的青梅竹馬歷盡千辛萬苦最終得以修成正果,唱得投入竟忘記自己不是戲中人,一曲畢月臨花又回到現實,他可嘆自己不是那戲中人,生老病死苦、愛恨嗔痴,人活在這世間著實不容易,圖個圓滿更是虛妄,回顧他此生眼角竟是不自覺流下辛酸淚。
鳳別雲知道他動了真情,戲子的最忌諱人點破,於是她半撐著頭打趣道:“也不曉得是誰,倒是個狠心的,如此尤物放在家裡供著都嫌不夠。”
霎那月臨花斂起悲傷立刻換了張嘴臉,他收著桌上的器具用著滿不在乎的態度說道:“不過是一個瞎了眼**雜種罷了,小鳳兒這般說,莫不是對我起了y心?野菜吃久了想開個葷,換人寵幸寵幸?”
鳳別雲被月臨花嚇得夠嗆,連咳幾聲才緩過來:“別別別,我有個李玄貞折騰就夠嗆了。”
喀嚓一
月臨花蓋上銀針盒子,對於鳳別雲的話很不滿意:“我可不像那小白眼狼,我不會折騰你呢。”
鳳別云:
你現在可不是在折騰我?
才想說出口,又顧忌著月臨花陰晴不定的個性,最終作罷。
行,你說的都對,世界是方的我都信。
鳳別雲狀況不樂觀,錦官城外亦是如此,好在身旁人蠻的夠隱密,這才讓翁婿兩人有足夠的心力抵禦外敵,也因帽頻,致使他們沒有意識到鳳別雲正在悄然凋謝,也因帽頻李玄貞不敢見鳳別雲,像是刻意以帽頻為由拖延“納妾”。
【健康值】:9(剩餘27天)
鳳別雲看著還有27天可活,可是她已經撐不下去了,再這麽下去身體不垮,她會先瘋掉的,每日醒來感覺自己就像一具有意識的屍體,吃飯已嚐不出酸甜苦辣,進食只是在維持身體機能罷了,全身劇痛彷佛是被關進中世紀的鐵處女,縱然疼痛也不能隨意挪動,否則會更加劇痛楚,也因入睡對她來說是件痛苦的事情。
感覺到痛的時候就來碗麻沸散、睡不著就來朵罌粟花。
可這兩樣東西在逐漸失去效用,而且再拖下去就會被發現她“治不好”的事實,那時李玄貞必定放下手邊工作,所以她不能拖太久。
月臨花如往常一樣冷著臉進房,這次背後多了一個“柳媚”,她低著頭不敢多言。
月臨花歪頭問道:“小鳳兒,你可知發生什麽事?”
“不曉得。”
月臨花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瓷罐:“這是我從那丫環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你知道這是何物?”
“不知道。”
“死鴨子嘴y。”月臨花冷笑聲,走近柳媚捏著她的下顎作勢要將瓷罐倒入。
鳳別雲出言制止:“是我吩咐她去買的。”
“買的?”月臨花實在氣不過,想摔瓷罐又礙於裡面全是毒藥,最終只能重拿輕放:“這可不是什麽城西桂花糕還是巷口糖丸,這是『不見紅』,吃了你七日必死無疑,首先三日說話時你會聞到一股內髒的臭味,那是由你體內迸發而出,后四日你腐爛的內臟會引來蛆蟲啃食,最終只剩骸骨與一句皮囊,痛苦而死。”
鳳別雲聽著頭皮發麻,決定要換一種毒藥喝。
鳳別雲覺得噁心於是不自主咳嗽起來,掌間又有血紅,她拿起一旁浸紅的手帕擦拭:“你都自稱是神醫,應當也明白藥石罔顧的道哩,我知道自己沒救了,是我讓柳媚偷買『三日紅』,我想服下他然後栽贓給攝政王。”
月臨花實在不明白她是在亂吠些什麽,難不成是麻沸散吃太多吃傻了?
他負手在屋內來回走動努力讓自己冷靜,別跟一個傻子較勁,同時也慶幸自己有發現,否則這傻子就要喝毒自殺。
月臨花走到一半,實在忍不住:“你這話,你敢說,我都不敢聽,眾人虎視眈眈,小鳳兒倒是特別,自開城門引金兵入關。”
“我真的有救嗎?”鳳別雲突然來一記靈魂拷問打的月臨花措手不及,她輕聲說道:“已經夠了,我無法再堅持下去,我自己最明白自己是什麽狀況,吃藥那些不過是給你們吃個心理安慰,活著多一秒都是痛苦,還是你想看我不成人樣的痛苦而死?”
此種無助感與他當初親自殺死不足月的外甥相彷,他捏著眼窩:“李玄貞身上還有連心蠱,你若死了,他怎麽辦?”
鳳別雲倒是樂觀:“你不是自許神醫,總會有辦法的,是吧?我死後隨便你抽乾我的血,還是將我的遺T四分五裂,我都沒關係,只要你能治好李玄貞。”
月臨花蹙眉喃喃自語道:“我連你都治不好,如何能治李玄貞?”
鳳別雲相信月臨花的本事:“我相信你,總會有辦法的。”
月臨花摀著臉不讓自己脆弱的神經崩潰,他複述了鳳別雲的話:“總會有辦法的,那為何你不再撐一下,當真要那麽狠心?”
連笑都是那麽的吃力,她嘴角勉強掛著一絲還算T面的微笑:“我也想再撐一下,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累。”
倘若今天是李玄貞聽見這話,不論上山下海還是作出些有為人l的事情只要還有一絲希望都會“拯救”鳳別雲,可月臨花不一樣,他早已知曉生死有別的道理,心裡是明白,但表面逃避,最終還是於心不忍。
不成人樣的痛苦而死,真的太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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