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出軌時代(卷三)拿什麼證明我愛你(全) - 第30節

福禍勉強相抵的羅翰每每摟著懷裡的伊嵐,幻想著伊人的倩影,品咂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只覺得自己不知哪輩子修來的福氣,被如此妙不可言的捉弄,人生快意與惆悵都讓他一個人嘗盡了。
然而,作樂歸作樂,荒唐歸荒唐,伊嵐的突然故去讓全家人如臨永夜,飲痛黯然。
羅翰頗感意外的是,表現得最為悲傷的不是痛失母親的可依,而是程歸雁。
追悼會的前幾天里,每次看到她都目光獃滯,神思不屬,動不動就獨自垂淚。
葬禮上,她更是哭暈在人群里。
那天,羅翰第一次把她抱在懷裡,感覺那身體里流動的全是絕望,輕得像一片枯葉。
不久以後,程歸雁就去美國留學了,那是伊嵐早就做好的安排。
臨行前的一段日子,程歸雁對羅翰的態度有了轉變。
說不上主動接觸,卻不再冷落他的噓寒問暖。
言談之中多了探問和關心,抒發與回應。
即便仍是淡淡的,總歸能讓羅翰明白,淡漠只是她的習慣使然。
不知道是師母在天有靈,還是臨行前有所交代,羅翰總覺得這變化與她有關。
心中感恩懷念的同時,滿是欣喜慰然。
直至今天,羅翰也毫不懷疑那段短暫的日子裡,程歸雁對他是有感覺的。
即便從未表露過,他憑著在伊嵐那裡領悟到的女人心曲,也能確認自己的判斷。
只是,與伊嵐不同,程歸雁明麗動人的外表下,似乎掩藏著太多不可觸碰的勉強,總讓羅翰感到莫名的手足無措。
臨行前夜,程歸雁約了他,就在她住的獨身宿舍。
那裡曾經是老師和師母的愛巢,小可依也在那裡降生。
當然,也做過行雲布雨的戰場。
程歸雁來北京上學,伊嵐不容分說的把她安排了進去。
正如席間程歸雁說的,伊老師待她比親生女兒還要好。
燈光不算明亮,似乎有意透著一絲曖昧。
菜是程歸雁自己做的,還準備了一瓶紅酒。
羅翰平時話不多,面對著即將遠行的心上美人,更是平添惆悵。
一腔曲直無以言表,只能搜腸刮肚的聊些日常瑣碎。
而程歸雁一直紅著臉,帶著笑,直到正餐以畢,遞上清茶,也沒說上幾句話。
時值仲夏,入夜後依然暑熱難當。
茶杯被擱在桌角,熱氣蒸繚。
程歸雁坐在床沿兒上,月白的圓領短袖筒裙包裹著青春的曲線,胸前的紐扣被飽滿豐盈撐得歪扭糾結。
下意識的,她的手撫上雪白的床單,微微顫抖著捉住了枕巾的一角。
正與手指糾纏著,忽然身前一暗,原本無處安放的心差點兒跳出腔子。
羅翰山嶽一樣的身影幾乎籠罩了整個小床。
他不可遏制的粗喘著,卻沒有撲上去。
像是欣賞一件精美的玉器,小心翼翼的用手拈起紅顏綠鬢間的一縷髮絲。
即便這樣,程歸雁已經瑟瑟發抖,滿頭是汗了。
羅翰站了許久,沒有繼續動作。
他的浴火漸漸熄滅了,彷彿來自天外的憐惜與悲憫一下子攫住了他。
瞬間失去了原始的野性,站在那裡發怔。
直覺告訴他,眼前女孩的顫抖並不是來自少女的羞怯,而是實實在在的恐懼。
就像一隻被關在籠子里等待欺凌的小動物,害怕而絕望。
那晚以後,羅翰就陽痿了。
好幾年,羅翰都像被籠罩在一種詭異的詛咒里,那種難以言說的第六感讓他在伊嵐與程歸雁同樣遙遠的影子里徘徊彷徨,坐困愁城。
伊嵐的熱情似火,體愛包容曾經讓他奮勇馳騁,成就一個男人的驕傲。
她是鮮活的,美麗的,偉大的。
羅翰能在她柔軟的身體里感受到自己的 成長,一飛衝天,睥睨蒼穹。
怎奈,伊人已逝,空留追憶,徒呼奈何。
程歸雁也是美麗的。
可是她的美讓羅翰不敢觸碰,生怕稍一用力,就會碎掉。
每當回憶起那個溽熱難堪的臨別之夜,羅翰都有一種奇異的錯覺。
彷彿程歸雁變成了媽媽,被人鐐銬加身,鎖入牢籠,遍體鱗傷。
而自己沒了她的乳汁養育,只能永遠困於嬰兒般的孱弱,無力自救。
男人與女人,千萬年的相愛相殺,競爭博弈,究竟是誰降服了誰,又或者誰是主導,誰是附庸,誰也說不清。
在三尺床幃間,無需拳掌刀劍的搏殺,只要一星半點的冷漠或錯位,便能讓男人委頓,女人神傷。
羅翰無從知道是什麼讓程歸雁的內心傷痕纍纍,哀哀低鳴,卻一樣被那罪惡波及,身陷無妄。
程歸雁心驚膽戰的樣子彷彿在羅翰心裡生了根。
男人的難言之隱更讓他一籌莫展。
即使有意招惹別的女人,渴望通過來自外部的刺激找回自尊也未能成功。
羅翰無奈,只能認下啞巴吃黃連的命了,問問自己的本心,誰讓你就是忘不了那個東北來的柴火妞呢? 然而,好戲並沒演完,那柴火妞留學歸來竟然閃電般的變身成了另一個師母。
羅翰從沒想過興師問罪,本來程歸雁也不曾應許過什麼。
在她恬淡清漠的眼神里,他讀懂了另一個認命的靈魂。
粗獷的外表下,羅翰的感覺生來是敏銳的,細膩的。
他像一隻叢林中的棕熊,始終相信自己對周遭的感知,不會輕易漏掉一絲一縷的氣味。
同一個校園,同一所醫院,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更何況,棕熊的鼻子一直追著她嗅。
程歸雁在溪水中的掙扎他不必親眼目睹,也洞若觀火。
學成歸來,本就淡泊的她越發高冷。
即便婚禮進行曲奏響的時空里,那明澈外表下的凄惶失落也未曾消失過。
越是熟悉的,她越要躲閃,躲進一個儘可能符合世俗規矩的殼裡,寧可不見陽光。
直面一個選擇自我囚禁的女人,羅翰並沒有壓抑自己對性快感的渴望。
性與愛皆是天性,是這世界上最簡單純粹的美好。
這是伊嵐教會他的,也是他一直崇尚的自然真理。
小師妹像是伊嵐派來的使者,輕而易舉的恢復了羅翰的雄風。
兩個人不說是各懷心事,也算知根知底,心照不宣。
在肉體的歡愉里彼此撫慰,竟生來如此般的默契,別有一番情趣。
在興緻盎然的互動里,羅翰再次領略了師母的風範。
可依可以說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從不糾結的個性讓她暢享歡愛,快意洒脫,毫不做作。
然而,這些並未讓羅翰再次沉迷。
有時候,羅翰會遭遇片刻恍惚,彷彿穿越回了土年前的燃情歲月,懷中的女子兼具伊嵐的柔情與可依的跳脫。
胸口隱隱疼痛中,他驀然發現,心底里始終有一處柔軟的所在,留待那份緬懷。
然而,冤有頭債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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