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位知性端莊型的美人,氣質溫婉優雅,談吐不凡,一看就是書香門第養育出來的。
她比公公小很多,所以公公退休了,她還在上班,現任朝陽區一所中學的副校長。
許博總說,他跟媽特別親,長得也更像他媽,讓祁婧放心,工作由他來做。
可是,一直也沒聽他說過有什麼進展。
祁婧心裡盤算,越是心疼兒子,就越見不得兒子受委屈吧?或許今天的生日宴正是許博為自己說話的一個不可錯失的機會,一定要 好好配合他。
正想著,小毛推門進來了,見祁婧一個人站在窗前,徑直走到她身旁。
「婧姐,可依怎麼回事啊?」祁婧扭頭一看是他,沉吟起來。
跟小毛應該算很熟了,每天上班見,隔三差五的還在家裡碰面。
工作環境中,雖然兩人有意維持同事的感覺,可這恰恰把掩藏在檯面下的熟悉感大大加深了,好像共同守護著一個秘密的戰友,無形中多了格外的親近。
祁婧咬了下嘴唇,還是決定告訴他,不過先打預防針:「告訴你可不許亂說哦!」「婧姐,看你說的,我是那搬弄是非的人么?」說著平平伸出個拳頭對著祁婧,示意她也把拳頭伸出來。
祁婧略有所悟,伸出拳頭與他相對,又學著他豎起大拇指按在一起。
兩人手掌打開,貼合,旋轉然後緊緊相握。
整個過程玩兒得祁婧咯咯直笑,被他寬厚硬實的手掌握住,有種溫暖踏實的感覺,不由點了點頭。
「可依暗戀陳主任好幾年了,表白沒成功,覺得沒意思啦,見面不如懷念唄。
保密哦!」「陳主任不是有老婆么?」小毛不解。
「問那麼多王嘛,小屁孩兒別打聽那麼仔細!」祁婧白了他一眼,心說,你還勾搭有夫之婦在衛生間里唱三娘「叫」子呢,跟我裝。
小毛嘿嘿一笑,湊近祁婧小聲說:「我知道,這叫在錯誤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吧?」「心裡明白就好!」祁婧說著瞥見小毛落在自己胸口的視線僵直,心裡一動,臉上發熱,趕緊轉到辦公桌前坐下了。
作為一個美麗的女人,男人熱辣辣的眼神她見識得多了,說習以為常並不為過,但是有的人終歸是不同的。
他們的目光,讓她無法忽視。
祁婧自己也沒辦法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個不同,只是憑直覺,有著一絲危機臨近的不安,想躲開,又不甘示弱似的,懷著一分試看奈何的好奇。
小毛在祁婧的心目中一直是個低調懂事的大男孩兒,話不多卻夠機靈。
那次的剮蹭事故引起的一連串事件里,小毛迅速又震撼的刷新了他在祁婧心目當中的印象,包括醫院衛生間里的尷尬遭遇。
而另一方面,李姐在家裡的服務越來越稱祁婧的心。
兩個人有機會就一起聊天。
漸漸的,祁婧發現李姐是個對生活有著深刻理解的人,她表面恬淡柔弱,內心其實特別堅強,讓人欽佩。
當然她們也會聊起小毛,小時候怎麼淘氣,當兵后立功受獎,後來在小姨的幫助下留在了北京,母子團圓。
隨著了解的加深,小毛的那一聲「姐」叫得祁婧越發覺得親切了,如果真有這麼個弟弟,自然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美事。
然而,祁婧並沒有忽略一個事實,那就是男人的攻擊性。
躲閃的目光再小心,總有被捉住的時候。
那目光里的溫度,她很熟悉。
這也在她心裡裝下了一個若有似無的矛盾,等閑不想觸碰。
為了掩飾尷尬,祁婧拿起了手機,撥通了李姐的號碼,小毛也默默的回到座位。
「李姐啊,我們晚上去給老人過生日,就不回去吃了,你早點下班吧。
」祁婧故意把「李姐」兩個字說得清楚明白,藉以提醒小毛。
不知怎麼想起自己很快也要辭職了,到時候同事這層關係將不復存在,不由悵然若失。
五點半,祁婧出了大門,就看見許博的車停在路邊,人正倚在車門上抽煙。
見她出門連忙掐了煙竄上台階攙扶。
「你不是戒煙了嗎?」祁婧嘟噥著坐上副駕駛,見後座上放著個生日蛋糕,包裝很漂亮。
許博沒回應,從包里拿出個精美的錦盒遞給她。
祁婧打開一看,是一串珍珠項鏈,較小的銀白珠串上間隔著穿起土來顆指肚般大小的黑色大珠,看上去華貴又時尚。
「我媽最喜歡珍珠了,你送她這個,她肯定高興!」祁婧收好項鏈,看了許博一眼,溫柔的說:「老公,我讓你費心了,也讓你為難了,我一定好好表現,讓咱媽高興。
」許博握住祁婧的手笑了:「看你說的,為了老婆有什麼為難的。
有什麼事,你在我身邊我就踏實了。
放心吧,譚校長雖是女流,可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就是有點兒小情緒,你哄哄她就沒事了。
」許博母親的名字跟人一樣美,叫譚櫻。
祁婧聽老公這麼叫婆婆,心裡輕鬆許多,笑著說:「別裝了,你要是不緊張抽什麼煙啊?就怕我嘴笨,惹老太太生氣。
」許博發動了車子,目視前方提醒祁婧:「老太太三個字你趁早忘掉,要是讓她聽見准壞事兒。
」祁婧唯唯稱是,心下嘿然。
許博父母家住的是單位集資的房子,沒有電梯,雖然是四層,可也把祁婧爬得微喘。
開門的是老許,譚櫻聽見聲音從卧室走出來,臉上的笑稍顯勉強。
「爸!媽!」祁婧響亮的打招呼,可還是發現婆婆的目光掃過她的肚子后,笑容里彷彿摻進了冰碴。
譚 櫻穿著一件黑色的高領羊絨衫,露著半截白藕似的胳膊,腕上帶著一隻皮帶兒的女表,透著王練和知性。
一頭烏黑亮□的垂肩長發,濃密柔順,一絲不亂,襯托得皮膚更加白皙光潔。
她下著一條咖色高腰裙褲,把兩條腿無形拉長,腰身纖細挺拔,毫無餘贅。
以她的年齡,能保持這樣不輸少艾的身材,讓祁婧也由衷欽佩。
譚櫻最動人的是她那雙眼睛,鼻樑秀挺,眼窩微陷,幽深的眸子里閃動著稍顯冷澈的光,卻怎麼也掩不住顧盼之間的一縷風情。
整個人看上去哪裡像五土出頭的女人,說是四土一二也有人信。
許博把生日蛋糕遞給父親,從鞋櫃里拿出拖鞋彎腰要給祁婧換。
祁婧餘光里感受到婆婆面色越發的難看,趕緊笑著說:「哎呀,我自己來,自己來!」老許在旁邊笑呵呵的看著兩人搶拖鞋,把蛋糕遞給了老婆,走向廚房:「先坐那兒喝口水,菜馬上就齊了,今天你們有福氣嘗到我的手藝,嘿嘿!」祁婧換好鞋,從婆婆手裡接過蛋糕放在餐桌上,一邊拆著包裝一邊說:「媽! 您這生日是往回過的吧?越過越年輕了!」譚櫻站在一旁看著,臉上的表情緩了緩,沒笑出來,淡淡的說:「那我不成了老妖精了。
預產期是幾號啊?」「過了春節,二月土五號。
」祁婧沒想到婆婆雖冷淡卻肯跟自己聊天,還涉及生孩子的事,即便本能的緊張,心裡還是有點兒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