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拿什麼證明我愛你?」土三妖|后出軌時代第二土一章:巧遇冬日,午後。
秦可依推門進來的時候,岳寒正在發獃。
最近這些日子,他經常這樣坐在店裡發獃,魂不守舍的。
今天是連日來難得的艷陽高照,可依姑娘鮮紅的羊絨大衣好像一道光打了進來,讓人豁然開朗,恍然大悟——原來這樣晴好的天氣是因為她要出門才特意定製的。
一縷冬日裡本不該有的香草味道瘙癢似的鑽進岳寒的鼻子,眉宇之間的落寞簾櫳被不經意的掀起一角,轉瞬間累日的阻霾就被意外驅散了,笑意盈滿了窗口。
像可依這樣明媚到扎眼的姑娘,即便是匆匆一瞥,也會讓擦肩而過的少年惦念牽腸,何況曾經那半日曖昧不明的遙遙相對呢。
當然,讓那個周末留下格外深刻印象的,還有可依纖巧的尾指上戴著的那枚戒指。
即便那戒指自作主張的換了主人,岳寒也從未遷怒這個天性討喜的女孩兒。
雖然整個下午他都在鬱鬱寡歡和惴惴不安中度過,但是,他相信自己並沒給在場的其他人帶來什麼困擾。
控制情緒對他來說就像天生的本事,分寸的把握向來自如,從未因此而讓任何人難堪過,當然也包括自己。
況且,那天的鬱悶很快就有人來化解掉了,只是,無奈又添了新愁罷了。
「哎呀!你怎麼在這兒?」與岳寒的目光對上的一刻,可依手裡正擺弄著一把油紙傘。
那是岳寒花了半個月跟揚州的一位老師傅學來的手藝。
粗韌的油紙上畫著樸拙的水墨春江,與時下北京的天氣頗不相宜,更跟紅衣蠻靴的艷麗裝扮格格不入。
可是不知怎麼,那一剎那,岳寒看見她雙手持握著傘柄,抬起清亮的大眼睛驚奇的笑望過來,就特別盼望著那柄傘在下一刻被「唰」的撐開,旋轉著上了她的肩頭。
那畫面光是憑空想象,就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和諧唯美。
「不怎麼,碰巧我是這兒掌柜的。
」岳寒坐在小小的吧台里沒動,好整以暇的等著可依覲見自己似的,露齒一笑遠比眼前的驕陽溫和得多,語氣中卻添了些戲謔味道。
可依並沒放下手中的傘,說話間一踮腳已經坐在吧台外面的高腳凳上,聽見「掌柜的」三個字,一下把眼睛笑成了上彎月,一隻白玉柔荑爽快的遞過了桌案:「哎呦!原來是岳掌柜,幸會,幸會!」岳寒趕緊捏住那纖細透亮的四根玉指,一臉的受寵若驚:「呵呵,秦老闆客氣!歡迎光臨啊!」一串脆生生的「咯咯」嬌笑引來三兩客人的側目,可依毫不在意,雙手交握著傘柄,提在胸前,胳膊肘搭上了吧台,嘖嘖讚歎著:「看不出,這樣古色古香的小店,竟然有個這麼年輕俊俏的掌柜,你要是不說,我還以為是少東家呢!」岳寒不失厚道的咧嘴笑了。
這種明顯帶著挑逗的誇獎經常從大春二東之流的嘴裡蹦出來,每次他都只能一笑了之。
如今沒想到一朵嬌花樣的姑娘也口出輕薄,真開了眼界了。
幸虧那一笑的回報里早練出了厚著臉皮的從容不迫,還不至於手足無措。
掃了一眼那依然戴在可依手上的戒指,只覺得送戒指的人選手指的眼光果然獨到,竟半點兒也沒辜負了自己的心血,不禁生出一分釋然。
「都是我喜歡的一些小玩意兒,也有我自己做的,要是喜歡,挑兩樣兒我送你!」「真的嗎?」可依雖然沒動,卻帶給岳寒雀躍而起的錯覺,左右顧盼間忽然低頭,舉起手中的油紙傘,「這個,這個是你做的嗎?我喜歡這個!」岳寒含笑點頭:「這個是我大學畢業那年,一個人去揚州的時候跟一老師傅學著做的,功夫不到,做工有點兒糙,你要是不嫌棄就拿去玩兒吧!」可依低頭摩挲打量片刻,抬起頭來莞爾一笑,又黑又亮的瞳仁里漾著一縷柔光:「那我就不客氣啦!」說著退下束環,把傘緩慢無聲的撐開,高高的舉著離開了座位。
旋轉的紙傘遮住天花板上投下的燈光,淡淡的燈影覆在可依仰起的臉上,白皙的臉頰並未失去些許瑩潤的亮色,反倒在朦朧中掀開了一抹素凈的憧憬,彷彿透過那傘,可以回望仙宮中的殿宇樓台,霓裳羽衣。
這把傘擱在店裡有三個年頭了,是岳寒還算滿意的第一把成品,也是從揚州帶回北京的唯一一把。
比它新做的都先後賣掉了,只剩下它。
看著那稍有磨蝕的傘柄擎在一雙酥白素手之間,岳寒知道它總算有了主人,似乎經年的心事終於有了著落,鬆了口氣。
都說畢業就失業,當年的自己不僅僅是失業,還同時失戀,失意,失魂落魄呢! 說不清為什麼要去南方走那麼一遭。
當然,絕不是因為她的去向,岳寒很明白這一點。
被甩的滋味兒的確不好受,但他已經放下了。
然而,很難說不是為了紓解鬱悶,帶著看個究竟的心思, 量一量自己所在的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人與人之間又有多遠。
漫無目的的流浪之旅到了最後,在青年旅店裡蹉跎月余的唯一收穫就是這把傘,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物件兒,咫尺相伴,觸手生溫,沒多大也不遙遠,岳寒把它打進行李,踏踏實實的回了北京。
「喝咖啡嗎?」紅衣仙子聞聲轉過頭來,收了傘粲然一笑,回到座位才發現小吧台里磨粉機、咖啡機、電子秤、溫度計等炮製咖啡的家什一應俱全,而岳掌柜已經把咖啡豆磨好了。
「你還會煮咖啡?多才多藝啊!」可依把法寶珍而重之的橫放在吧台上,饒有興味的看著岳寒熟練的收粉、稱重、布粉……「新近才開始學的,技藝粗陋,口味還在慢慢調,這一杯應該比上一杯順滑些,秦老闆多提寶貴意見。
」岳寒從暖箱里拿出一隻考究的窄口大肚咖啡杯,按下了加壓按鈕,兩股深紅棕色的液流蜂蜜一樣淌進杯子,鮮艷醇厚的顏色瞬間沾染了白凈的杯底,飄出一縷濃郁的香。
怎麼就想起學煮咖啡了呢? 原本這吧台里只準備了些尋常的罐裝飲料。
畢竟開的不是餐飲店,不過為了招待熟客,閑聊的時候佐以談資,潤潤喉嚨。
可那天來的那位熟人,當岳寒問喝什麼的時候,她竟回了句:「有咖啡嗎?」岳寒後來泡了杯金駿眉。
雖然也色□紅亮,茶香撲鼻,滋潤著那明麗的唇齒間迷樣的笑意,仍舊是不打折扣的動人心魄,但是他不知怎麼,總覺得只有咖啡那濃稠的顏色,暖郁的醇香才配得上她糖心裹蜜的風情。
不管做什麼,岳寒都不喜歡事先權衡利弊,掂量盤算,似乎算計之後就再也抓不住那份最吸引他的感覺了。
進退由心一直是他痴迷嚮往的境界。
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的去找了一個在咖啡館打工的哥們兒當面請教了。
煮咖啡,是件易學難精的事,影響咖啡尺度的因素太多,據說一杯完美的咖啡從來沒有出現過。
不過,這也正是岳寒擅長的,只要是通過感覺判斷細微差別的工作,他都有著遠超常人的天賦,也願意下功夫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