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你的車,我的車今兒去補漆了。
昨兒吃飯時不是提過嘛!"他看上去很困惑。
我這才想起阿才昨天說過要借車。
把鑰匙遞給他后,我的思緒又不自覺飄到代歡身上。
她說過自己的車已經跑了上萬,而我呢?我心裡不禁嘆口氣,車對我來說就是代步工具,本來以為可以擴大自己的生活半徑,可仔細想想,這車買來后我幾乎沒用過。
送走阿才,我回到卧室,忽然發現手機上的提示燈一閃一閃。
我的心臟立刻漏跳半拍,謹慎地拿起查看,果然是封簡訊通知。
盯著代歡的名字,我像白痴一樣站在那裡,拇指在圖標上要觸未觸,竟然無比緊張。
這實在太傻了,屋裡只有我一個人,沒人知道我在王什麼,看個手機簡訊也不會有絲毫影響。
無論簡訊里說什麼,都不會改變任何事實。
我按下圖標,代歡的簡訊立刻展現在眼前:嗨,劉海濤。
你還好?我想再次說昨晚很愉快。
有空跟我聯繫,給我電話! 該死。
我大聲罵了一句,將電話放回床頭櫃,又躺倒在床上。
我不需要馬上回電話,我得想想怎麼措辭。
我一直都在想,非常努力地想。
兩個星期過去了,我卻還是沒想好。
這之間代歡又給我發過兩個簡訊,每個簡訊都很客氣,我卻看得膽戰心驚,更加不知道該如何行動。
這麼說並不正確,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我該回信、該給她一個解釋,但我在腦海里演習了數以千計的版本,每一個都以混亂告終。
如果我在腦中連一個連貫的句子都串不起來,我就更沒辦法給代歡回信啊! 我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代歡也終於意識到這個事實,不再給我發簡訊。
我內疚極了,但也認為這是最好的結果,不用花心思考慮措辭。
我應該覺得解脫,但代歡卻一直困擾著我。
早上起床,辦公室工作,午休喝咖啡,晚上睡覺,和代歡逛聖誕集市的那個夜晚都會不期然潛入腦海中。
每次從月灣路過,我都會向裡面張望再三,看看曾經坐過的位置,看看代歡是否在那裡。
沒有,當然沒有了。
我不知道該覺得輕鬆還是失望。
內心深處我仍然非常希望聯繫代歡,她還在我的聯繫人名單中,我一直沒有刪除她的名字。
話又說回來,哪個人的電話本里沒幾個永遠不會聯繫的號碼。
周五下午,辦公室就我一個人呆著。
臨近聖誕,其他人早早結束手裡的工作,等不及擁抱假期的到來。
我坐在桌旁看一篇論文,說實話,效率很低。
內疚是一種強大的失眠葯,讓這兩周睡眠糟糕透頂。
這是我能想出的唯一解釋,不然代歡不可能一次又一次成功侵入我的腦海。
現在能希望的,就是這份內疚會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淡去,生活恢復到正常的軌道。
譬如,明天中午吃新加坡炒麵、聽正點新聞。
敲門聲將我從代歡的思緒中拉回來。
"進來!"我喊道。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
看到代歡站在那兒,我差點兒從座椅上掉下去。
"嗨!"這是我從嗓子眼兒里發出的唯一一個聲音,就我的震驚狀態而言,能做到這點已經實屬不易。
"嗨!希望沒打擾你。
"她向屋裡邁進一步,但仍然抓著門鈕。
她看起來......很緊張。
我使勁兒揮了下手,否定道:"一點兒也不,進來吧。
" 她又向前走了兩步,門咔噠一聲關上。
屋裡所有氧氣好像都留在門的另一邊,我屏住呼吸,兩手攥著辦公椅扶手,等著代歡說話。
代歡咬咬下唇,開口道:"我知道……這麼忽然出現很不該。
我在學校網站查到你的辦公室,想來看看你。
我甚至連個理由或者借口都沒有,可我還是來了。
我從不這樣做,但我和你聯繫......好幾次......你沒有搭理我。
" 她確實很緊張,說話有些斷斷續續,而且聽上去顛三倒四。
然而,我的狀態比她還不如,臉龐火辣辣滾燙,好像剛被抽了耳光似的。
我羞愧得想鑽到桌子低下,更想代歡拿把槍直接崩了我,王脆讓我一命嗚呼。
"我……我知道,真是對不起。
" "沒事兒,你在用你的方法告訴我大家沒戲。
我就是奇怪,你生日那天明明很開心啊!可這感覺顯然只是單方面的,事情似乎......我不知道,我有些糊塗,我不懂。
" "生日那天很愉快,我沒在說謊。
相信我。
"我艱難的吞咽一下,喉嚨里好像卡著個石頭。
代歡面色稍稍放鬆,可仍然很認真。
"我知道自己像個白痴,但我很想給自己最後一個機會,不然我會被心裡那點兒不確定感折磨死。
" "別這麼說,都是我的問題,我......"我停頓下來,這比想象的還難說出口,鼻尖、手心也滲著冷汗。
猶豫再三,我強忍臉部肌肉的抽搐,到底咬牙承認道:"我有女友。
" 代歡大吃一驚,難掩面色中的不敢置信,好像不確定剛才聽到什麼。
她又重複問了遍:"你有女友?" "是啊!她不在這裡......我們異地。
"我的心劇烈地砰砰跳動,快得發疼。
"啊,原來如此。
"代歡尷尬地理理額前頭髮,"我果然是個白痴啊!一開始竟然忘了問。
" "你不是!"我立刻反駁:"我才是白痴,竟然沒有意識到我們在約會,直到最後......你吻我。
我當時就應該說些什麼,但實在太突然,你讓我措手不及。
" "你沒想到我會親你?"代歡眼裡帶著無奈的笑意,說道:" 好吧,我明白了。
" 有那麼半分鐘,我們沉默下來,好像兩人都在消化被拋出的消息。
我想說些什麼,但毫無意外的,腦子一片空白。
這實在不能怪我,我從來沒有拒絕過女孩子,被拒絕倒是有過很多次,沒想到感覺一樣糟糕、甚至更糟。
還是代歡先開腔,"如果你不介意,大家還能是朋友么?有空的時候,一起出來聚!" "真的?"我不知怎麼反應。
"當然,一個人永遠不會嫌朋友多。
我用期末考試的成績發誓,打今兒起,以後一定文文靜靜、規規矩矩。
" 我的腦子還是不太清明,只能機械地點頭道:"好的,朋友,我喜歡。
" "太棒了,現在大家說清楚了,你以後不會再躲著我了吧?" "不,當然不。
你知道,上一次,實在是我--"我又卡了殼,臉頰滾燙。
"嗨,別當真,我開玩笑呢!不打擾你了。
如果有空,我們可以一起在周末去哪兒轉轉。
" 代歡風風火火離開,我這才癱坐到椅子上,撫住胸膛大口大口喘氣,抹了抹腦門和鼻尖上的汗水。
不過短短土分鐘,代歡竟然對我有如此大的影響力。
我又呆坐好一會兒,對著面前的論文嘆口氣,今天一個字都別想看進去。
我關掉電腦、收拾桌子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