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壘(骨科NP) - 第二十章油畫

深夜,客廳安靜得只能聽見鐘錶的滴答聲。
狹長的走廊盡頭,一道健壯白瘦的身影直直地立在那,兩邊牆上嵌入的壁燈照亮了他的面龐,男人赤裸上身,露出清瘦白皙的肉體,下頜輕抬,如同朝聖者,虔誠地仰望懸挂在走廊牆壁的油畫,其上畫著一個女孩,白裙子,黑長發,在花海里奔跑。
沒人知道,這個醫術高超的醫生同時擁有極高的繪畫天賦,似乎除了音樂,沒有他不擅長的領域。
這幅花海奔跑的女孩,是他叄年前一個晚上畫的。
那天晚上他深陷夢魘,輾轉反側后從夢中驚醒,冷汗涔涔,隱藏在皮膚底下的血管彷彿在興奮地跳動,他幾乎剋制不了劇烈起伏的胸膛,手腳並用下了床。
跌跌撞撞地走進了畫室。
他在畫室待了整整一夜,完成了這幅畫。
花海,女孩,奔跑。晚風輕拂,吹起女孩的白色裙擺,黑色長直發在空中搖曳出溫柔的弧度。美得如夢似幻。
只可惜,溫霽看不清女孩的臉。
她的輪廓藏在一團迷霧之中。
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白天他以拿捏得當的微笑紳士地將女孩送回了家,看見她的背影消失在高聳的別墅里,溫霽才緩緩抬手撫向胸口——那裡,異常活躍地跳動著。
就彷彿吸血鬼發現了夢寐以求的血庫,野獸捕獲了新鮮肥美的獵物。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如此鮮活的活著的感覺。
此刻,溫霽站在走廊里望著那幅油畫,竟然發現那張從完成時起就沒有五官的臉,慢慢凝出了陸湫湫的臉。眉眼,唇鼻,回眸,微笑,梨渦,每一絲神情都是她。
溫霽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他的病情正在惡化,出現幻覺的可能性越來越高。但是,陸湫湫會讓他的大腦自發去填補畫中女孩的臉,或許,冥冥之中,他要找的人,就是她。
突兀的,男人低低笑了出來。
是她嗎?-
翌日。
陸湫湫敲響了孟書揚住處的門。
給她開門的是負責打掃衛生的家政阿姨,看見她后驚訝了一下,隨後擠出喜悅的笑容來,讓出道方便她進門,“陸小姐,少爺在卧室呢。”
不自然地抿了抿嘴,“謝謝。”陸湫湫換上棉拖,背著書包上了樓。
來到孟書揚卧房門外,陸湫湫剛敲第一下門,門就被人從裡面開了。許久不見的孟書揚手裡拿著遊戲機,懶懶地招呼一聲“進來吧”,就扭身回了房間。
陸湫湫被他這眼皮都懶得掀一下的輕慢態度弄得微惱,但想到給他補課的收益,又將火氣壓了下去,耐著性子跟在他後面進了房間。
“你找我什麼事?”
今天放學后,她在桌洞里發現了孟書揚讓人遞的紙條。
——放學後來我家。
口吻霸道,似乎篤定了陸湫湫不會拒絕,字裡行間格外的有底氣。陸湫湫猜想他是回心轉意,決定找她繼續補課了,陸湫湫從來不跟錢過不去,因此也就真的按照他的話,一放學就打了車去到了他家。
只是,現在看這位大少爺的態度,陸湫湫又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孟書揚放下了遊戲機,沖她挑了下眉,“你不是缺錢嗎?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錢,前提是你答應我的條件。”
自那次衣櫃撞破她跟哥哥的事後,孟書揚彷彿又重新恢復到了初見時的叛逆模樣,即便他染回了黑髮,眉眼間的不馴還是格外刺眼。
他這話說得慢條斯理的,緊鎖住她的眼睛布滿了輕飄飄的審視。
陸湫湫皺起眉,反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我跟你說過的話嗎?除了做家教外,你還有一種更賺錢的方法,那就是,做我的女朋友。只不過,這一次得是真的。”
“為什麼?”
對於陸湫湫問出的這個問題,孟書揚顯然有些猝不及防。他愣愣地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只好別開臉,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哼,“你管那麼多為什麼幹嘛?總之,答不答應,就一句話。”
他模稜兩可的回答讓陸湫湫有點無語,不料,她的沉默落進少年眼裡卻被解讀成了另一種意思,孟書揚臉上的倨傲搖搖欲墜,睫羽慌亂地顫了又顫,張開嘴想要解釋,可手卻下意識攥成了拳頭,制止自己將要做出的舉動。
她要拒絕嗎?為什麼?
果然,對他,她只是逗弄小狗似的一時興起,從頭到尾,她都沒想過要付出真心,是他傻乎乎的,竟然還以為他們兩情相悅。
到頭來,不過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心臟泛起密密的疼,像有無數根針在扎,孟書揚面無表情地攥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肉里,鑽心的疼蔓延開來。
“我可以答應你,但,我有一個要求。”
驚喜從眼裡一閃而過,孟書揚沒忍住抿著唇笑了下,很淺的一抹笑,笑過之後又連忙皺起眉,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問道:“什麼要求?”
“得定個期限。”
孟書揚有些不情願,但陸湫湫態度堅決,要是不答應她這個要求,兩人恐怕會直接談崩,只好非常勉強地點了下頭,“多長時間。”
“一周。”
“不行,至少一個月!”
“兩周。”
咬了下牙,孟書揚忿忿道:“成交。”
看見少年輕而易舉地踏入自己設好的陷阱,陸湫湫嘴角輕勾,而孟書揚看見她笑,心裡那份忿忿不平霎時煙消雲散,他起身,猶豫地向她靠近。
聲音很輕,小心翼翼,問:
“那,現在我可以行使我男朋友的權利了嗎?”
“比如?”
“比如,親你一下。”
還有,完成上次未完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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