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曲GL - 桃花曲GL_分節閱讀_68

眾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猶如針蜇一般,漢王渾身不自在,心底的慌張湧上來,小臉煞白的,掩在寬袖的雙手幾乎不知該往何處放才好。
她膽小,從不敢這樣惹人注目的,可是她想,若是她一直軟弱,一直需要阿瑤護持,一遇事便驚惶無措,尋求庇護,阿瑤如何放心得下她。
她要保護她,這話聽起來真像是大話。阿瑤那麼厲害,怎會需她保護。可是漢王是當真決心要保護她的。她不會妨礙她,待她有一日終於能飛升,卻因放心不下她,而留在凡間。
漢王一聲不吭,板著臉,任諸臣打量。
皇帝想了想,又點了刑部尚為欽使,往州郡徹查此案,涉案官員,不論身在何職,一律奪官下獄,押送京師。”
刑部尚書領旨。
有心之人一看便知,如此安排,是恐漢王難當大任。二人同赴州郡,一人查案,一人撫民,漢王殿下若有疏漏,盧尚書就在近旁,可代為周全。
漢王偷偷看了眼刑部尚書,只見這位老尚書身形乾癟,形容刻板,甚為嚴肅,好似一名積威日久的教書先生,一看就是嚴厲之人。
盧尚書彷彿察覺到漢王的目光,朝她望過來,沖她頷首為禮,漢王欲回禮,盧尚書已回過頭去,不再看她。分明是不怕她的。
漢王怯了怯,連忙安慰自己,不怕,我是漢王呢,他不能凶我。
及散朝,走出大殿,盧尚書朝漢王走來。漢王止步,等了等他。
盧尚書見漢王容色沉靜,又看四周還未走的大臣有意無意地留意這邊,便與漢王道:“臣有事與殿下商議,殿下若得閑,午後望駕臨舍下。”
漢王點頭:“孤必至。”
盧尚書聞言,與漢王抬袖一禮,便走了。
縱然盧尚書未明言,漢王也知,他與她商議的,多半是啟程之期,與當地的些許境況。
民怨沸騰,不可不撫。二人自是愈早啟程愈好。但二人行裝卻不能不打點,漢王還有許多儀仗,刑部尚書則還要點屬官文書之流,與他一同辦案。那縣令送入京的奏本也在這一兩天,若能一覽,便能對當地境況更了解兩分。
漢王略略站了站,見盧尚書去的方向乃是六部衙門所在,知他多半是往刑部,轉了個身,往宮外去。
盧尚書為一部主官,主理刑部事宜,他要出京,部中眾多事務皆需安排。漢王卻無這許多雜事,下了朝,便回王府,令府中打點行裝。
家令聽聞陛下將代天撫民的重任交與漢王,也是大吃一驚,驚詫過後,便是欣慰,恭敬道:“殿下出行,不可兒戲,臣這便去準備。”
府中事務,家令從未出過差錯,漢王是很信他的,見家令就要退下,漢王忽然想起一事:“不必鋪張。”
季舅兄去的兩處乃是東城、東安兩郡,這兩郡年成不好,又被搜颳了一通,想來正處凄風苦雨之中。上行下效,漢王若王駕鋪張,地方必待之以隆重,其中花費銀錢,事後又要加諸於百姓。兩郡百姓境況凄苦,她去是為撫民,不能再讓他們雪上加霜了。
家令一點即通,連連點頭:“正是。”說完,又道,“殿下首次領了差使,可與王妃說了?”
既是要離家遠行,少不得與王妃說一聲的。何況侍從、儀仗有家令準備,殿下換洗衣物,佩飾、冠帽卻需王妃打點。
漢王聽到王妃二字,心下就是一顫,努力維持了穩重道:“我正要去說。”
她忽然就要出京,不知此去要多久。
漢王見天色尚早,緩緩步入後院。王妃正與兩名管事說話,見漢王駕臨,她揮了揮手,示意二人退下。
漢王微微鬆了口氣,若有旁人在場,她真不知如何與阿瑤開口。
漢王滿臉都寫滿了心事,王妃又怎能看不出來。她令漢王在她身旁坐了,方問:“殿下可有事要說?”
漢王道:“陛下令我出京撫民,行期就在這兩日。”
說的時候,很有些懨懨的模樣。她有心自立,好讓王妃對她放心,不至於將來因放心不下她而留在凡間。可一想到接下去有許多日子不能見王妃,她還是很惆悵。
這消息來得突然,王妃再是冷靜,也不禁顯出意外來,見漢王十分低落的模樣,不由一笑:“殿下不想去?”
漢王點點頭,點了一半,想起什麼,又連忙搖頭。先點頭,又搖頭,當真矛盾得緊。漢王悄悄看了王妃一眼,見王妃始終溫和地看著她。心中不禁高興起來,然而這高興中又雜糅著難過。
其實,她們就算要分離,也在數十年後,她此時便開始因此而煩憂,著實早了些。分離與輪迴是無論如何都避不開的,與其為此傷神,不若及時行樂。可漢王就是忍不住。
她低頭,撥弄著腰間的玉佩,一下一下的,像是個鑽進牛角尖里出不來的孩子。王妃摸了摸她的後頸,手下肌膚軟滑,帶著漢王的體溫。漢王下意識地在她手心蹭了蹭。
“陛下此舉,用心良苦,殿下需好生行事,休要讓她失望。”王妃緩緩道。
漢王抬頭,不解地眨了下眼。她是想過為何陛下會指派她去撫民的,朝中賢臣滿殿,並非非她不可,只是她於朝政不上心,怎麼也想不出來。眼下王妃說了,她就問了一句:“為何?”
“太常荒謬,殿下與他究竟是翁婿,少不得受他牽連,陛下派遣殿下前去撫民,既是信任,也是平息眾臣懷疑。且撫民是大功,待殿下回京,倘若要救太常一家,正可憑此功懇請聖上從輕發落。”
王妃解說仔細,漢王一聽就明白了,她全然未曾想到這其中竟還有這許多考量,呆了呆方嚴肅道:“我會好好辦事的。”
作者有話要說: 修改一下病句。
☆、第五十一章
漢王心性單純, 皇帝為她考量, 委她以重任, 她下定決心, 此去定要好好撫民,使兩郡百姓, 重複安定。
只是她雖有此心,具體如何安撫黎庶, 卻毫無頭緒。幸而陛下令盧尚書與她同行, 她當好生向他請教才是。
漢王一下子想了許多。
盧尚書邀她午後往他府中一敘, 此時天色尚早,不必著急, 漢王又蹭到王妃身旁。王妃見多識廣, 興許她也知道如何安撫百姓。
漢王就要問,話到口邊不知怎麼,想起那兩郡百姓受官府盤剝, 不知是如何慘狀。漢王生於京師,長於京師, 自小到大, 所見皆繁華, 所聞皆錦繡,何曾親眼見過民間疾苦。即便她心中記掛著兩郡百姓,可要她說一說那兩郡百姓如何受苦,她卻說不出來。
“東城、東安二郡,果真已如此危急了?”漢王問道。往日, 她只知天災使百姓受難,苛捐雜稅使百姓無以度日,卻未聽聞連徵收糧餉也能引起民憤的。
她一面說,一面望向王妃。王妃無奈一笑,看了看她,只見漢王白皙的面龐,水潤的眼眸,王冠嵌了寶石,腰間懸著玉佩,袍服緙絲所制,輕軟舒適,單單這一件便值百金。
就是一個錦衣玉食,不知民間疾苦的呆孩子。
漢王眼巴巴地等著王妃釋疑。
王妃道:“若不危急,朝廷只需處置涉事大臣,將銀錢還之於民即可,何必讓皇弟親往撫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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