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眯著眼睛,舒服極了,她主動躺下來,露出小肚子,這裡也要摸摸。肚子上的絨毛最為疏短細軟,只薄薄的一層,手感最好。君瑤摸摸她,直到她滿意,方將她抱出來,施法將她的皮毛烘乾,以免她著涼。
小老虎日日與君瑤相處,對法術習以為常,並不覺得奇怪,君瑤去將木盆等物收拾起來,她就在屋中打滾,自己玩耍。
又過半月,春回大地,林中萬物逐漸復甦,枯黃的雜草漸漸泛起綠意,光禿禿的樹木也抽出綠芽來。
君瑤本打算到了春日,若眾妖處還未尋到曇光道人洞府蹤跡,她便親去尋一回,但蕭緣已啟智,此事便不大急了,她先將修鍊法門教了蕭緣。
小老虎活潑好動,讓她安靜下來,潛心修鍊,稱得上為難了。她在房中坐上一會兒,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去窗外,窗外春光大好,蝴蝶飛舞,百鳥鳴唱,很是熱鬧,小老虎想出門去玩。
君瑤平日里對她萬分寵愛,一涉及修鍊,便成了嚴師,半點不肯鬆口。小老虎很沮喪,但她記性極好,時時都記得她答應了要聽阿瑤的話的,且在聽阿瑤的話後面,她還極為自覺地補上不能讓阿瑤生氣,就在屋中乖乖地跟著君瑤學習。
然而獸類天性好動,何況蕭緣還小,哪裡坐得住呢,她很努力剋制了,小眼神仍是不斷往窗外瞧。
一日,一隻半大的梅花鹿從院外跑過,小老虎聽見了響動,連忙轉頭去看。小鹿身姿靈動,自由自在,在林中穿梭。小老虎眼中流露出羨慕來,一路目送小鹿消失於林中,方回過頭來。
一回頭,就見君瑤正望著她,小老虎大急,連忙擺出“我沒有走神,我只是轉了一下脖子”的模樣來,端端正正地坐好,裝作是個好學生。
君瑤並未責備她,她知曉她能乖乖坐在這裡,便已是極懂事了,至如走神則是獸類天性,怎能怪阿緣呢。
時過三月,又到了桃花盛放之時。君瑤招招手,示意蕭緣走近。
蕭緣膽怯,唯恐她發現她不認真,要批評她了。雖不喜悶在屋中,可蕭緣知道君瑤事事都是為她好,不會害她的。
小老虎心虛知錯,靠近了君瑤,不敢說話。
不想君瑤卻未怪她,反是溫柔道:“待阿緣學好了這一篇,能聚日月光華為靈氣,我就現出本體,與阿緣玩耍可好?”
小老虎先是眼睛一亮,而後又好奇道:“本體?”過去三月,她言語又流利了些,仍說不了長句,卻不必一字一頓了。
君瑤頷首:“阿緣有本體,是只小老虎,我自也有本體,我的本體是棵桃樹。”
桃樹。小老虎知道的,山中有野桃樹,能結果子,她去歲嘗過的,甘甜水潤,很好吃,只是阿瑤只與她一個,就不許她吃了。
小老虎高興,連忙道:“要玩。”頓了頓,又補充道:“要吃。”
作者有話要說: 桃子,想吃嗎。
☆、第一百零三章
有能與阿瑤玩耍的鼓勵, 蕭緣學慣用功起來。
小老虎專註不易, 然窗外草木鳥獸, 在她心中遠沒有能與阿瑤玩耍來得要緊, 縱然偶爾教響動吸引了注意,她也連忙將自己的心神拉回來。
君瑤並未立即教蕭緣如何吐納, 而是先傳授她功法,功法深奧晦澀, 小老虎稍複雜些的句子都聽不懂, 更不必說這等蘊含了大道奧義的功法, 君瑤又一句句拆分開,與她分說。
功法口訣, 乃是基礎, 至關重要。只是蕭緣還小,其中深奧道理,君瑤竭力說得淺顯, 仍有許多不能領悟的,這倒不是她愚笨, 而是缺在見識上, 譬如一方能行走的稚兒, 與他分說道理,他也不能明白。
君瑤倒不以此為礙,蕭緣聰慧,過目不忘,過耳不失, 講道理講給她聽,她此時不解,記在心中,將來修鍊,自然就領悟了,如此,更能事半功倍。
如此君瑤講授,蕭緣銘記,足足過了大半月,方將功法中啟智這一篇說盡。
蕭緣靈獸,君瑤自不敢以她自身的修鍊之法教她,她所教的乃是一卷自一處秘境中取得的功法,乃是一殘本,僅到築基末而已。彼時她已化形,自是用不上了,但粗淺掃過,只覺以她化形期妖修的道行,仍是頗覺深奧,細品之下,彷彿內含無盡意味,故而便留下了。
一晃過去三千年,她得了這隻小老虎,方想起這一篇功法來,重拿出來細細參詳,又向胡廉討了一卷虎族所用功法對比,方知這怕是上古之時,大能寫就,特做靈獸修鍊所用。
君瑤自是歡喜,自費了些功夫將這卷功法吃透,再來教小老虎。只是築基以後的篇章殘缺,還需去找全才好。
蕭緣把君瑤與她說的都記下,今日功課便算是結束了。
天色尚早,君瑤想著拘了阿緣大半月,難得今日歇得早,不如由她出去玩。
小老虎終究貪玩,一聽君瑤許她出門,開開心心地就去了。
她照舊先跑到院外那棵樹前,卻沒有立即要爬它,而是獃獃地看了它一會兒。小老虎仍不長個,小小的一隻,心性也未有多少變化,與小時一般稚氣懵懂。
這棵樹她自冬日爬到春日,始終沒有成功。小老虎原也不急的,但君瑤答應了與她玩耍就不同了。倘若阿瑤顯出本體與她玩,她也爬不上去,那怎麼與她玩呢?
小老虎深覺挫敗,不想爬樹了,慢吞吞地往林中去,毛茸茸的小身子寫滿了深沉。
家附近的林子是她走慣了的,每一處皆是熟悉,小老虎便胡亂地走,只是老虎天性活潑,沒有挫敗多久,又興奮起來,扑打蝴蝶,追逐兔子,在林間到處穿梭。
她追著一頭小狼,跑到溪畔,溪水中冰已化盡,潺潺流水,泠泠作響,小老虎的注意又被溪水吸引,丟了小狼,到溪邊去抓魚。
興許是冬日剛過,魚兒還未嘗到春日溫暖,都木木的,小老虎盯著溪面,瞅準時機,飛快地揮出一爪子,捕到一條魚。
魚兒不小,她開心地叼到嘴裡,要帶回去與阿瑤一起吃。
小老虎正欲轉身,回家去,對面林中走出一隻貓,吸引了她的注意。那貓與她一般大小,身後有一隻老虎追它,它飛快地跑,跑到溪前,猛地轉了個身,朝與它最近的一棵樹奔去。
那樹枝幹粗壯,綠葉茂盛,比起蕭緣玩耍的那棵要大得多。蕭緣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那貓,生怕錯過它的每一個動作。
只見那貓前爪扒樹,身子抬起,後腿輕輕一蹬,整隻貓都貼在了樹上,它爪子鋒利,體態輕盈,不一會兒便順著樹榦爬到樹冠,蹲在一頗為結實的枝幹上,向下望,神態頗為倨傲。
追它的猛虎爬不上樹,在樹下徘徊,或拍打樹榦,或沖那貓怒吼,那貓紋絲不動,彷彿一座小巧的石雕一般,就在樹上蹲著。
一貓一虎對峙良久,終是老虎捉它不住,覺得無趣,緩緩走了開去。貓見它離去,並未立即下樹,而是在樹上等了一會兒,雙目瞪得大大的,耳朵高高豎起,四下張望聆聽,確認老虎是真的走了,方靈活輕盈地躍下樹來。
離去前,它朝溪對岸的小老虎淡淡瞥上一眼,方步履沉著地走開,大有宗師風範。
小老虎大目瞪口呆,心中很不服氣起來,她與那貓一般大小,它上得樹,憑什麼她上不得,她一定也能學會的。
小老虎暗自握拳,叼著魚飛奔回家,將魚交給君瑤,便又跑回樹前。她並不急著動,而是在腦海中仔細回想了一番那貓的身法,而後稍稍往後退上幾步,學著人家的模樣,跑上前,前爪抬起,後腿蹬地,並伸出鋒利的爪子,抓住樹榦。
噗的一聲,小老虎又摔在了地上。
她站起身來,毫不氣餒,重新再試。
一下午,她學著那貓的身法,不斷往樹上躍,卻始終不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