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佳熙離開后不過半分鐘,蘇沁的聲音就傳來,看上去是早就砸出一旁等著來。
“穆子川與岳少卿已經將事情處理完畢,只對外宣稱紅岫與高瓊枝的死,和齊一溪、槐煙有關。”
“至於齊一潭……”她搖搖頭:“就連齊夫人也並不記得。”
反而是顧佳熙心中似乎還隱隱放不下。
不知當初齊一潭心懷死志,是否與她母親的態度或多或少也有所關聯。
“也就是說只剩下我們還記得她了啊……”白鳥慢慢呼出一口氣,“不過這樣直接給齊一溪、槐煙兩人定罪是不是有所不妥?”
“大理寺那邊穆子川會幫忙酌情,不用擔心。”說著蘇沁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不過,一條,你是不是……”
“……”白鳥忽地想起自己胸前那個大洞,幾秒后她尷尬地笑了笑:“沁啊,我同你說件事,你千萬不要生氣。”
林知默自發開始走遠。
“你說。”
“……你說的啊。”白鳥掀開這件外衫:“你看,我完全不痛哎。”
“……”三秒后蘇沁咬牙切齒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白!一!條!我前幾天剛做好的義體你今天就能弄壞你什麼意思!”
“不是說好不生氣的嗎!”白鳥嚷嚷著喊冤,同時視線搜索著林知默的背影試圖讓他救場,結果發現對方走得飛快,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脫離了“戰場”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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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叔啊,你說連你爹娘都不認識你的話,你可能會有一個朋友還一直惦記你嗎?”
又是一個冬日裡難得的晴天,白鳥倚在杏花巷巷口的牆角抬頭看遠處蔚藍無雲的天空。
自打她來到這個世界后不知不覺間就和固定在這裡賣烤地瓜的中年大叔混熟了。
對方告訴她自己姓黎,他沒有具體說自己叫什麼,她就跟著周圍的人一起喊他黎叔。
雖然只是個普普通通賣烤地瓜的小老百姓,可他的知識面相當廣博,還時不時說出一些感覺很令人蔘悟的道理,遠近鄰居們有事沒事總是喜歡和他聊天,或者——
“狗蛋!別去路中間玩!到時候你娘抽你屁股!”
黎叔先是對著在路中間追逐打鬧的小屁孩們吼了一聲,接著用鐵棍撥弄了一下一直生著火的爐子,等到火焰重新竄高帶來一陣暖意后,才慢悠悠地回答她之前的問題。
“這有什麼奇怪的,來到這世上,你在某個人的眼睛里看著可能就是不一樣。”
“雖然這個人一般是你爹是你娘,畢竟是十月懷胎掉下來的一塊肉;不過也不代表每個人都是這樣和爹娘關係緊密;但總歸有人瞧著你就是不一樣的,對於那個人來說,你就是與眾不同。”
“你說的那個丫頭也許爹不疼娘不愛,看上去的錦衣玉食都是為了以後方便聯姻,可在她朋友眼裡看來,這個人就是天上地下舉世無雙的好,指不定要她是個男孩子,那朋友就說我嫁給你得了。”
白鳥回頭看他:“還能這樣的?”
“我舉個例子。”黎叔用鐵鉗勾出一個小個頭的烤地瓜扔給她:“你又沒參與過人家那兩個人的過往,所以不理解這份惦記不是很正常嗎?”
“人家可能也這麼一起吃過烤地瓜、一起像那兩個瓜娃子在街上打鬧過、說不定還一起躺在一個被窩裡說過悄悄話,情分當然不一般。”
雖然按照齊府的家風來看不太可能,不過……誰知道呢。
她們之間的情誼本就不是應該由她這樣一個外人來定義的,之前思來想去或許本就是她入了魔怔。
白鳥接過那個烤地瓜,感覺冰冷的身體都要被這熱度重新溫暖起來。
“話說黎叔……你送都送了,就不能給個大點的!”
對方瞪了她一眼:“白吃還這麼多話,照你這話我不得賠死!”
白鳥本來也就是為了轉換心情多問一句,看對方也沒有生氣,便笑嘻嘻地誇讚黎叔的地瓜果然又實惠又好吃,就是什麼時候品種多點。
對方自己剝開一個地瓜,一邊吃一邊說,冬天就賣烤地瓜,夏天只賣大西瓜。
她的身體和常人不同,自然也不能吃,捧著這剛出爐的熱地瓜暖手,兩人一起坐在牆角看街市上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
這讓她有些想起曾經繁華又平常的都市生活。
“還是和平好啊。”白鳥感慨。
“誰喜歡打仗。”黎叔咬下一口烤地瓜,從懷裡扔出什麼東西來。
白鳥接住,低頭一看,是一塊樣式精美的白玉佩。
“……我去?”她看向對方。
只是這位中年男子目不斜視,還盯著答應了街坊鄰居要照應的那兩個小孩兒,不過似乎早就料到她的震驚,於是說道:“替我保存一陣子啊,我看你好像和大理寺的官老爺走得挺近的,這樣那群歹人就不會強搶了。”
說到她們之中大理寺的官老爺好像只有穆子川一個人,不過那也是九品芝麻官。
“誰要搶?這你不報……報官?”
“我懷疑他們官匪一家親。”他又咬了口烤地瓜:“不能信,還不如你可信一點。”
“大叔我和你認識好像也才一個月不到!”
“大叔我認人准得很,吃過的鹽你比走過的路還多。”對方像是很對她放心一樣:“而且我看你穿成這樣也不像會貪我一塊玉,說來說去都比放我自己身上要來得穩妥。”
可以是可以,因為某種意義上除了國庫,應該沒有什麼地方比天命司更安全。
她把玉佩揣在懷裡,準備等會兒就先放進天命司里代為保存。
黎叔平時對她也多有照顧,這點小忙不是不能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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