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異聞錄 - 京兆異聞錄 第22節 (1/2)

在白鳥回過頭想繼續提問之前,一件深藍的外衫落在她頭頂。
白鳥手忙腳亂地在這件對於她來說還是有些偏大的外衫中探出頭,接著想起一件事。
雖然她自己是對這個傷口沒有什麼痛苦的感覺,可在不知情的外人看來可就不是這樣的。
真是考慮周到的寧王殿下。
她裹著那件外衫,轉身問道:“不過……我們怎麼和外面解釋這裡的情況?”
四季園內所有的花草樹木已經隨著剛才的戰鬥徹底變為灰燼,乾涸皸裂的地面被戳成堪比篩子的程度,原本那些精緻華麗的亭台更是被波及成一片廢墟。
這種程度用尋常的借口怎麼看都無法成功糊弄。
穿著淺色中衣的林知默一手握住那顆不斷蠕動的“種子”,一手提起靈淵劍。
“我們剛才已經斬斷了因果線。”
見她的視線果然立馬追過來,他繼續說道。
“因果線代表一個人與凡世的聯繫,全部切斷的話意味著這個人會被世界遺忘。”
白鳥一愣:“被遺忘?……你是說所有人都會忘記齊一潭嗎?”
第25章
“更準確來說是齊一潭的痕迹會從這個世界上被抹去。”李鳴集的說法更加詳細,“她的生平、她的經歷、她曾經的所作所為都會被虛無所代替。”
“這座園子可能在其他人看來本來就是一片荒蕪,而非齊小姐曾經精心打理。”
林知默點頭:“所以不用太過擔心向別人解釋。”
雖然不用擔心這一點很好,可這同樣令她無端想到了曾經讀過的一句話——
“人的死亡有三次。”
第一次是生理意義上的死亡,隨著最後一次呼吸的落下,再也感知不到世間病痛、親友呼喚,這是人的第一次死去。
第二次是社會意義上的死亡,不管是披麻戴孝還是悲喜葬禮,都是你社會生命的結束,從此之後你在這個偌大的世界上就沒有了自己合法的一席之地。
而最後一次,第三次的死亡是記憶中的死亡,就算社會都認定一個人的死去,但如果你的親友還惦記著你,那還能擁有一個家,可連自己的愛人、家人、友人都一併忘記你的時候,這才代表著一個人完全的死去。
哪怕是生理意義上還活著,似乎也和亡者別無二樣。
白鳥套著那件寬大的外衫,緩緩環視了一下四周,沒想到自己直接見證的是齊一潭的第三次死亡。
“但是為什麼……”
李鳴集已經先一步出門料理後事。
林知默還站在不遠處耐心地等她,見她似乎還有不解,便說道:“否則因果線會被污染,越是親近越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被污濁的對象。”
她想起那根從人面花根莖上延伸出去的紅線,的確是上紅下黑,越是靠近被奇物寄生的齊一潭,那顏色就越是污穢。
“不、我是說,看齊一潭之前的說法,她明明是知道我們有辦法切斷她的因果線,而她自己也說了一句,這個方法她也可以用。”白鳥思索:“她怎麼會知道這種方法?”
“有部分奇物會知道並不稀奇,這個方法也是龍脈相告。”他們兩人並肩向外走的時候,林知默說道:“但或許可以順藤摸瓜。”
也就說不排除是有其他“人”告訴齊一潭的。
眼見來到四季園的門前,白鳥低聲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芝麻,你說齊一潭知道會有今天這個情況的出現嗎?”
“知道。”出乎她意料的是,林知默的回答很是乾脆,幾乎是她問出這個問題的下一秒就給了她回答,“被奇物邪祟寄生的只有心懷死志之人,否則只會變成紅岫、高瓊枝那般。”
只會被直接吸干養分嗎……
開門的剎那,冬日的寒風卷著今天難得明媚的陽光撲向他們,即便現在用的這雙眼睛已經不再被脆弱的生理機能限制,她還是下意識眯起眼來,迎著燦爛如鎏金的線條看見有個少女急匆匆地向他們奔來。
是誰?
有那麼一瞬間的錯覺,她覺得站在那裡的人是已經經歷了第三次死亡的齊一潭,可再定睛一看才發現急匆匆跑來的是逐漸停下腳步、面露迷茫的顧佳熙。
她站在他們兩人面前,任憑身後的婢女滿臉焦急不安地跟上,又小聲提醒:“小姐!你怎麼突然——”
“……她怎麼樣了?!不是還有一個人在裡面的嗎?!她——”顧佳熙幾乎是語無倫次地開口。
林知默打斷她:“裡面沒有其他人。”
顧佳熙猛地抬起頭看向他:“不可能!我明明記得你們把她留下來了!她沒有跟著齊一溪她們出來!”
白鳥想起最後系在齊一潭身上的那根因果線,一個心存死志之人和這個世間聯繫最緊密的線會不會就是眼前這根。
而那顆種子開出的花吃下后可以辨別心中問題真假,那時齊一潭未說,現在他們雖然也無從得知當初她到底問了什麼問題,但或許就是和顧佳熙有關也說不定。
“那裡沒有其他人。”白鳥感到自己披著的那件外衫下空洞的胸膛里寒風凜冽,她不知道現在該如何開口安慰,但知道什麼狠心的話該說,什麼心軟的話又不該說。
顧佳熙失魂落魄地倒退兩步:“不可能……我明明、不、李公子既然也在裡面,我還可以去問他!”
她的雙眸里重新亮起光,像是落水之人抓到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不管身後婢女的驚呼和趕忙的賠禮又慌張匆忙地去找李鳴集。
不過就算去問李鳴集,想必得到的答案也都是一樣的。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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