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這麼大從來沒跟人動過手,怎麼會□□呢?”鄭飲不由輕笑了一聲,皺著眉頭回憶了一下,“不過十年前啊……”
額角的汗慢慢滲了出來,童峻卻一動不動,聚精會神地盯著鄭飲的嘴巴,看著那裡慢慢讀出對他的審判:“我記得……那時候我在拍一場戲,還是和葉老師合作的。我倆演一對雙胞胎,殺青那天好像出了點什麼事,後來殺青宴葉老師就沒來……”他像是有些記不起來,努力地回想著。
“啊對!”鄭飲一拍手,“具體什麼事情我不了解,但是葉老師好像是被人堵了,然後受了傷。那時候我和他年紀差不多,剛拍完戲的時候關係也還不錯。我給他打過電話,但是是何玉謙接的,他說他是出了車禍還是怎麼了?反正當時不方便接電話。
唉,反正童總應該也了解,我們這一行規矩多,很多事是不能詳說的,所以當時戲拍完了,那個事兒也被經紀公司壓下去了,我就沒具體問。”
根本就不是被人堵了,也不是什麼車禍。
童峻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泡在冰水裡,僵硬地站起身:“謝謝你。”
童峻來得突然,眼看又要急急忙忙地走了,鄭飲雖然有些摸不清頭腦,但還是配合著答應了他一聲:“一點小事兒。”
然而對於童峻而言,這並不是一件小事。
顧不上路上的那些半化不化的積雪,也顧不上遲遲不肯變綠的紅燈,他不到二十分鐘就趕完了平常一個小時的車程。
夜色已經沉下來,十七樓的燈亮著,遙遠又溫暖,好像一段安穩的月光。
電梯變得無比的慢,慢得童峻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副心肝撓出來。
快到年關了,整個樓道里,只有一家沒貼春聯也沒貼福字。
“葉欽,葉欽……”童峻的手重重地拍在門上,聲音卻沒有一點底氣。
出乎他的意料,沒過多久門就開了。
葉欽穿著一件淺灰色的高領毛衣,神態也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只是他身上有種什麼東西不一樣了。
而那種不一樣,讓童峻更為忐忑不已。
像是料到了童峻會來,葉欽退開半步,讓他進來了。
房間里的燈光是暖黃色的,葉欽好像正在做晚飯,這種溫馨的氣氛幾乎讓童峻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
就好像他和葉欽從來沒離過婚,他只不過是工作結束之後回到家裡,等著葉欽做好晚飯,兩個人一起吃。
但到了一起吃這一步回憶,童峻卻又想不起來幾個真實的片段,就好像在他們五年的婚姻里,他總共也沒在家裡吃過幾次晚飯。
童峻跟著葉欽進了廚房,看著他把麵條一筷子一筷子地挑進碗里,又往鍋里打了兩個雞蛋,一個溏心,一個全熟。
灶台上擺著兩個碗,童峻帶著一點期冀問道:“你是給我也準備了嗎?”
“嗯,”葉欽不慌不忙地從餐具盒裡抽了兩雙筷子出來,把兩碗面端到餐廳:“醫生給我打過電話,他說你去問了我的腿,我覺得你十有八九會來找我。”
“你知道!”一瞬之間,童峻的忐忑都化成了委屈和憤怒,他大聲質問著葉欽:“你一直都知道,你為什麼不說?”
“說什麼?”葉欽給童峻和自己的碗里各滴了一滴香油,反問道:“說我當年救過你,你應該以身相許嗎?”
童峻擋在他面前:“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葉欽把他繞開:“童峻,我以為這種事情,你我都會記得。其實你也是記得的,只不過恰好記錯了。等我發現這個錯誤的時候,已經沒有改正的必要了。趕緊吃,不然麵條要坨了。”
“為什麼沒有改正的必要了?我當時愛上的人是你,我現在愛的人也是你,我從頭到尾也沒愛上過別人!”童峻迫切的解釋著。
葉欽咬斷嘴裡的細面,細細嚼過之後才慢慢咽下:“你看,你到現在了,還覺得你當時愛上的人是我。那我問你,如果你看我一眼就能愛上我,那我們在一起的那五年,你是根本就看不見我嗎?”
“我……”童峻被他問得說不出話,憋了滿眼的淚水。
“所以呀,你其實和我一樣,愛上的一個畫面。就像你說的,你做/愛的時候會想起那張臉,我也一樣,我把你當成十年前的畫面來愛。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知道這件事其實本來不必變成一個錯誤,因為我們愛的畫面也的確是對方本人。可是我們沒緣分。”葉欽的聲音淡淡的,卻一個字一個字地把絕望釘進了童峻的骨頭裡。
葉欽接著說:“你把別人當成我,我誤會你喜歡一個溫柔的人。我從不信命運,可是這麼多的陰差陽錯,哪怕少一個我們都不一定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所以我也不得不信。”
“還有你說,你不要和一個瘸子在一起。那麼很恰巧,我就是個瘸子。”葉欽把蛋清夾下來一塊,小口下口地咬著。
“你怎麼……你明知道那是氣話,葉欽,你明知道我愛的就是你!”童峻痛苦地搖頭,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抵著桌子。
“氣話也是人說給人聽的,童峻,我不是一個豁達的人。”葉欽放下了筷子,安靜地看著童峻,“我曾經跟你表達過,甚至可以說是跟你求助過。我告訴過你我這輩子六親緣薄,幾乎從來沒有過什麼依靠,可是你聽了嗎?
我也告訴過你我受過很多傷害,但那不意味著我比一般人更應該承受傷害,你明白嗎?”
“不,葉欽,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童峻壓不住心裡的倉皇,伸手抓住了葉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