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母子平日里是否也這樣,一個吩咐,一個伺候,自在平常,毫不做作? 又一恍惚,浴室里的女人變成了譚櫻。
曾幾何時,自己是不是也這般殷勤的給母親遞過衣服,懷著某種欣欣然的榮耀似的?可這種既溫馨親昵又帶著莫名尷尬的生活情景,明顯牽扯著某種誘惑,稍一回想,就無法確定是否真的發生過。
印象中,母親的貼身衣物從未大喇喇的在自家陽台上招搖過。
現在想來,應該跟祁婧一樣,全都晾在了主卧的花架上吧?浴室的門開了一條縫,纖纖素手把衣服利落的拿走了。
直等裡面響起嘩嘩的水流聲,許博才發覺自己還光著身子愣在門口,趕緊找來內褲T恤,胡亂套上。
歪在沙發里吸了支煙。
胡思亂想隨著煙霧散去,李曼楨才出來。
浴巾被她當成了披肩,臉上帶著熱水蒸出的暈朵,低著頭穿過客廳,一眼也沒看他。
那浴巾畢竟太短,一把細腰裸露著,綳著白色小內褲的圓臀豐熟挺翹,哪裡像四土幾歲的女人?許博歪著頭目送她進屋,驚異於那剛出水的嫩藕似的兩條腿子,怎麼白得那麼晃眼?尤其是纖細的腳踝和橘粉色的腳跟,小巧得讓人忍不住想去捏一下兒。
胡亂沖了個澡,換了衣服出來,李曼楨已經穿戴整齊,心平氣和的在廚房和面了。
「別說,我還真有點兒餓了。
」許博挽起袖子走進廚房,盡量讓語氣保持輕快自然。
李曼楨沒接茬,看了一眼操作台,繼續揉面。
檯面上的盤子里備好了半顆白菜和一塊五花肉,顯然是分派給許先生的任務。
別看許博在家幾乎沒進過廚房,包餃子的手藝是打小就學會了,一點兒不吹牛。
每一道工序都信手拈來不說,其中關竅更是爛熟於心。
就拿剁肉餡兒來說,肥瘦佔比,切肉的方向,剁肉的力道,粘而不碎的完成效果,都能說上個一二三來。
最初學包餃子的興趣,當然從淘氣玩兒麵糰開始的。
後來在老許的鼓勵下,便動手參與起來。
在被逼著吃了幾次片兒湯之後,不服輸的犟勁兒被激發了,終究研究明白了這唯一一項廚房裡的技藝。
聽許博毫無保留的交代,說得興起,李曼楨只是偶爾瞄他一眼,含笑不語。
許博自然不敢在行家跟前託大,更猜不太透她笑什麼,只顧著有的沒的都拉過來念叨。
倒是把自己小時候的很多淘氣糗事都翻了出來。
本希望能活躍下氣氛,博美人一笑。
可不知怎麼,到後來,李曼楨的笑意也慢慢澹了,望著他的眼神像深秋的星空。
一直憋著把麵粉抹在她鼻子上的衝動計劃,到餃子煮熟也沒找到機會實施,許博顧不得心頭抱憾,卻平白多了幾分惴惴不安。
不久前還揮不去的羞怯,在那張恬澹如昔的臉上消失了。
鍋盆碗盞之間的駕輕就熟,從容不迫,更讓許先生覺得自己像個餓了等吃的孩子,只能吞著口水仰望那條熟悉的碎花圍裙。
還打算以後隔三差五的欺負她呢,怎麼現在就開始不好意思了?說好的高性商呢?很快兩大盤餃子上了桌,李曼楨又拌了個冷盤。
餃子味道沒讓許博難堪,卻不知為什麼,怎麼也得意不起來。
飯後,李曼楨先給他沏了一壺龍井,然後跟平常一樣,去廚房洗碗了。
許博坐在沙發里,並沒有進入預期中志得意滿,心曠神怡的境界,只捧著滿手稻花溫香發愣。
這茶是不久前李曼楨兌現的承諾,從杭州寄過來的,正兒八經的明前龍井。
當天,聞著滿室茶香,跟李曼楨對坐聊天,頭一回聽她講起自己的年少過往。
她家裡幾代人都是種茶的,從爺爺那輩人開始經營茶葉生意,走出了依山傍水的鄉下茶山,把買賣開到了城裡。
小時候,大半時光都是在山清水秀的茶園間度過的,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採茶姑娘。
到了上高中的年紀才被父親接到了杭州。
那時父親剛接了爺爺的班,開始掌管家族的產業,她從父親的忙碌中才漸漸了解到,家裡的生意有多大。
「難怪這麼貴重的龍井茶,在你眼裡一點兒也不稀罕。
」許博品著茶忍不住羨慕之情。
李曼楨澹澹一笑,「每年最嫩的茶尖兒都是我親手採下來的,早起採茶的心境啊……你不懂的。
」說著臉上浮現少女般的得意,美眸一轉,好像望見了那碧綠的年華,愣怔在掛著露珠的回憶里。
生在大富之家,擁有優渥的生活,人又美麗聰慧,前程自當不可限量,再不濟一個女兒家,也能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吧,怎麼會……許博好奇的顯然是她進城之後的故事。
然而,這些都是諱莫如深的隱私,不可冒昧探詢。
探看李曼楨的神色,並未發現什麼異樣,似乎並未察覺男人的心思,更未生出迴避的刻意,言談間,只是對那些茶山上的趣事格外惦念罷了。
收回思緒,許博發覺自己的耳朵早已伸進了廚房。
李曼楨的動作很輕,聽不出什麼,可越是聽不出,就越想分辨出什麼似的,沒來由的擾起一絲煩亂。
#最#新#網#址# bz2021.ㄈòМ那個叫起平的,究竟是什麼人,他們是怎麼相識相戀的,又為什麼沒能終成眷屬,現在,那個男人身在何方?即便最親熱的事都做過了,許博也沒底氣去打聽這些問題的答桉。
這個女人清醒時,可比夢中鎮靜太多。
有數的幾次私下談話,多半是被她央告著保守各種秘密。
如果不是夢遊,怕是永遠也不可能聽她念出那個男人的名字。
李曼楨恬靜的側臉彷佛就在茶盅里晃動,許博第一次掂出了幾分歲月的分量,知道自己得了她的身子,卻仍遠遠不足以讓她道出埋藏半生的心事。
好在來日方長,這還不足以讓他灰心。
惱人的是眼下需要面對的不知所謂,像是一團揉皺了的紙,用力鋪平了,摺痕也難以消除。
不知坐了多久,茶漸漸涼了。
李曼楨收拾完畢,走過來輕手輕腳的續了水,似乎看了他一眼,又去了陽台,拿起了噴壺。
許博待她走開才抬頭,望著纖細緊緻的腰身,又沒出息的聯想起內里的奇妙滋味,不禁一陣心浮氣躁。
想說點兒什麼,一時間,竟找不到話頭兒。
自下了床,李曼楨吐出的字句一雙手就能數完。
許博幾次嘗試打破沉默,都莫名其妙鑽進了尷尬的網裡似的,越掙扎越拘謹。
作為公司的高管,許副總與人打交道從來沒憷過。
這會兒突然發覺,面對李曼楨的以逸待勞,他空有一身力氣,半分也使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