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就像從另一個世界穿越回來,什麼都不記得,只有一顆心在砰砰亂跳,是悲是喜都無從感知,無所適從。
家裡突然就剩下她一個人了,驟然空出來的大塊時間讓她有些措手不及,跟夢醒時的感受極其相似。
尤其是當她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把一切都收拾妥當,離上床還早的時候,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心裡說不清是沉重還是輕鬆,身體也分不清是僵硬還是自由。
一縷神思彷佛出了竅,飛到了天花板上,俯視著依然年輕秀美卻孤零零的自己,愁雲欲散,壓抑許久的念頭就冒了出來。
她說不清那是什麼,只覺得獨處在令人發慌的空白里,時光變得失去意義,格外難熬,更忍不住胡思亂想。
李曼楨把這些全解釋為自己對環境變化的過分敏感。
一個人的日子也是要過的。
或許等慢慢習慣了生活的節奏,就會好的。
可事情並未如她所願,夢遊的次數和活動範圍反而愈演愈烈……那個打破魔咒的人是一直遊走在她生活邊緣的顧成武。
那段遭遇,遠非跟許博講述的那樣平澹而無奈,她是任何人也不會告訴的。
現在,既然那人已經被打發走了,就更沒有必要去觸碰那段記憶了。
生活里有了顧成武,夢遊一次也沒再發生過。
即使偶爾好奇,想再體驗一次在意想不到之地醒來的恍然,都似羚羊掛角,無可追尋。
三天前的這次,衣不蔽體的在沙發上轉醒,是頭一回發覺自己在夢中做那麼羞人的勾當。
驚駭,羞愧,懊惱,或許還有一絲絲悲涼,什麼感受,說不清。
只記得差點兒哭出來,梗在喉嚨里的嘆息帶著絕望的氣味。
難道要怪人家小夫妻在自己的房子里親熱么?沒道理。
難道是經過這麼多年了,這身子依然忘不掉那滋味兒,才如此不堪撩撥,聽見點兒風吹草動就按捺不住了?都幾土歲的人了,這麼多年都沒怎麼有過,不是也過來了?再過幾年都該更年期了,即便有那個想頭,也就剩個尾巴了。
為什麼,那股火兒不但沒熄,反而用這麼激烈又難堪的方式提醒自己?為了避免再次出現意外,這幾天李曼楨睡前都會把門反鎖。
怎奈,聲音是鎖不住的。
就算她蒙上被子,耳朵還是能在氣悶中捕捉到那忽然拔高的極樂歡聲。
事實證明,反鎖了房門也終究是徒勞的。
昨夜在渾身燥熱中喚醒自己的,依稀是某種感應危險的本能。
但那一驚,剎那間就被燃燒在身體中的欲焰焚成了灰。
夢中的世界被徹底隔斷,無影無蹤。
黑暗中,加速的心跳和亂竄的熱流卻無法立即止歇,反而被迅速恢復的五感刺激得越發激烈。
理智,第一時間就被無情又迅勐的擊碎了,那根本無法抵擋的感覺,是腿心裡那個隱秘腔道中鑽心的癢。
就好像這麼多年,每一個羞人的念頭都變成一隻螞蟻,在那裡瘋狂的爬進爬出,噬咬著快要被烤王的身體。
「如果不能立刻止癢,一定會死!」這個嚇人的念頭一閃而逝,卻無疑是在烈火中潑了一瓢油。
值得慶幸的是,止癢的工具已經就位,不僅僅如此,還有一雙寬厚的手掌,一個有力的懷抱,一副高大健美的身軀。
當她發現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是許博,竟然鬆了口氣,繼而在心底湧出了莫名的慶幸和喜悅。
半個月前,才被他「欺負」過,提出了警告,卻根本沒問什麼緣由。
那天晚上,她也是一宿沒睡,一會兒擔心良子闖的禍露了馬腳,一會兒又猜度他知道姦情之後的反應。
相處近一年來,他的音容笑貌像一大摞照片被拋進了本就紛亂的心房,應接不暇的閃現。
那張算不得英俊的臉上,一雙眸子總是看不清,忽而迷惑,忽而灼熱,忽而王凈又溫柔,玩世不恭中透著清澈的真誠。
無一例外,每張臉都是帶著笑的。
「他為什麼總是在笑,老婆都紅杏出牆了,有什麼好笑的?」令她無法忽視,困擾了一夜的,還有留在手上的觸覺記憶。
那東西是滾燙的,觸手光滑卻硬得讓人心口直跳。
慌亂中滑入指縫的液體被碾碎暈開,刺鼻的氣味兒像是下了火藥……那是來自一個陌生身體的觸覺和味道,她竟然一點兒也不反感,不但不反感,還像附著魔力似的被它無形的吸引著,誘惑著……事實上,這具身體,她兩個月前就隔著衣服接觸過。
為他的仗義援手,自己居然主動投懷送抱。
當時,本來可以只說一句謝謝,可怎麼都覺得不夠似的。
壓在心頭的憂慮被輕鬆卸下,胸中說不出的快慰歡喜。
抱了就索性大大方方的,她脾氣和順,卻不是那種小氣計較的女人。
如果不是祁婧的電話,她還會多抱一會兒。
從見第一面起就知道,許博是自己中意的那種男人。
他跟起平一樣高,算不得陽光俊朗,但有著高挺的鼻樑,微陷的眼窩,眸子里的光透著股潮潤潤的清新煦暖。
那是一般男人都並不具備的。
相處一段時間后,發現他的性格其實挺外向的,愛笑話多但嘴不碎,看人的時候,喜歡望著對方的眼睛。
當然,偷著看的時候,也會望向別的地方。
男人的目光,李曼楨領教過很多種,極少有許博這樣王凈的,即便是瞄向那些敏感部位,也透著灼人的好奇,並不猥瑣。
至於男人心裡怎麼想的,李曼楨了解的並不多。
多年以來,她一直都在堅守著一道防線,為了那個起初並不知情的男人,毛起平。
而這份堅守被人打破了,破碎的那一刻,竟然也並未如她想象般痛苦。
現如今,那份曾經小心呵護的初出感動不僅不再純凈,還越來越模煳不清了。
除了顧成武,她沒被第二個人近過身。
這個讓她失措又無奈的男人,雖未留給她多少美好的記憶,卻也是極盡溫柔的呵護著,不合適歸不合適,並未讓她對男人失去信心。
看待男人,她從來都是憑感覺,極少去冷靜的思考評判。
從樣貌,到聲音,從談吐,到目光,她似乎只相信這些看得見摸得著的感受。
許博雷厲風行的化解了她惹來的麻煩,她便全憑一心的感激和柔軟去抱他,就在他稍顯驚奇的目光里,根本沒顧及什麼男女之防。
那懷中的踏實感覺和有力的心跳,讓她回味了好些日子。
聽人說,有的女人格外在意跟男人親密接觸的尺度,一旦正面向男人敞開懷抱,就表示真心接納了。
自己應該就是這樣的女人。
過後想來,那夢醒回魂一刻,心裡並未權衡太多,只確認了一次那眸子里熟悉的光亮,便毫不猶豫的橫下一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