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姐姐當慣了,徐薇朵養成了行止端方,溫婉怡人的性情。
她用盡一切可能的辦法陶冶自己,塑造自己,磨鍊自己。
喜歡把每件事做到極致,也格外欣賞那些極致的精美。
她的衣著從來都是最簡潔精當的,髮型總是一絲不亂的,連健身的時間安排也都是分秒不差的。
生活的方方面面,她都奉行簡約精緻的信條,不貪婪也不妥協。
然而,在選擇男人時,她幾乎完全陷入了手足無措的困惑。
上學時,每當面對男生的追求,她並不比別的女生更沉著,也無法像挑衣服一樣一眼看中那個打動自己的設計,索性一概不理。
畢業工作后,轉眼到了適婚年齡,她像所有女人一樣,懷揣著對婚姻殿堂的美好嚮往和紅顏轉瞬老去的焦慮。
希望有人在茫茫人海中指給她那個可以廝守終生的人。
最好是我方妝罷你登場,一切都是浪漫的偶然,卻發生得像早就安排好了一樣。
吳浩,顯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個人,所有的遭遇都過於尷尬,一點兒也不浪漫,甚至摻雜著關乎品行的低劣手段。
她給哥哥打電話,話筒那邊的聲音充滿著溫柔的關切,能給的指點卻無比的樸素:「哥就盼著你過得好,只要他真心對你好……」真心……什麼是真心? 幾年以後,當她終於看透那顆心的真實面目,才知道,原來真心也可以這般粗鄙卑劣。
然而,徐薇朵畢竟也只是個普通女人。
締結婚約的誓言,共度一生的憧憬,就像美輪美奐的婚紗照一樣掛在她心裡。
無論是為了內心許下的堅持,還是對歲月不堪辜負的不甘,又或許只是不肯低頭認輸,徐薇朵幾乎是固執的撐持著對自己的殘忍跟他耗著。
甚至換妻遊戲這樣飲鴆止渴的把戲都奮不顧身的嘗試。
她跟祁婧說,那些男人一個讓她高潮的都沒有的確誇張了。
最初幾次的心驚肉跳真的很刺激,很刺激……當陌生的雞巴肏進來,無論在身體上,心理上,還是道德觀念上,全都是新鮮熱辣的強烈體驗。
那滋味兒讓她實實在在的痴迷了一陣子。
然而,不久之後,她穩住了心神,苛求完美的老毛病犯了,輕而易舉的就發現了那怎麼也藏不住的猥瑣笑容,那直截了當的伸進衣服里的粗魯,那眼睛里躲躲閃閃的色慾貪婪和無賴般的輕蔑。
堅持只跟真實夫妻交換的原則又怎樣呢?有的人根本就不配有老婆,任何女人在他們眼裡都是婊子。
不是他們多高高在上,自命不凡,而恰恰是內心深處的自慚形稷逼迫著卑劣又懦弱的靈魂把女人當成了低賤的玩物。
徐薇朵悲哀的發現,自己的婚姻走進了真正的深淵。
但是,令人難以理解的是,她依舊會打扮得光彩照人的跟吳浩出門去那個私人會所,甚至開始在那些男人身上反客為主了。
後來良子在床上誇獎她屁股甩起來特帶勁兒,應該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是自甘墮落,自暴自棄,還是為曾經錯誤的選擇,被糟蹋的大好年華懲罰自己?那時候的徐薇朵根本不想問這些問題。
那感覺好像靈魂已經抽離了軀殼,放任自己在稷亂不堪的淫窩裡越陷越深,想看看到底能被糟踐成什麼樣子。
直到遭遇了良子,她才隱約明白自己等的是什麼。
沒同任何人說過,跟良子上床完全是吳浩的主意。
就在對搭救自己的英雄表達感謝的當天晚上,吳浩告訴她,因為吸毒,他已經喪失了生育能力,為了將來能分得老爺子的家產,他想借種。
在徐薇朵心裡,與其說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不如說是在無盡的暗夜裡終於等到了魔鬼的微笑。
你當我徐家大小姐是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鵪鶉么?既然你打了借雞下蛋的主意,就別怪我鳩佔鵲巢,把你晾在一邊兒涼快去! 被解救的當天,她就明白自己遇到了那個跋山涉水也要去找的人。
而那時候,她的良子還是個小處男,根本沒經過如此風情的女人投懷送抱,一下子就被徹底俘虜了,不要命似的在她身上傾瀉著年輕而旺盛的精力。
後來她跟良子開玩笑說:「那感覺就像歷劫重生后,真命天子駕著迷彩祥雲來接我了!」跟別的男人不同,他幾乎是把她捧在手心兒里肏的。
那簡單又直接,強悍又激情的衝擊里,每一下都灌滿了發自內心的喜愛。
在他熱烈的目光里,有力的懷抱里,徐薇朵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純粹的女人,鮮活的女人,可以放心享受片刻歡愉的女人。
吳浩機關算盡千辛萬苦甚至不惜自殘也難以帶給她的一份安然託付,良子可以用一個擁抱甚至一個眼神就輕鬆做到。
他比她小著好幾歲,可在心理上,她甘願做妹妹。
呵呵,或許,自己是實在太懷念做妹妹的感覺了吧?想起來,她就會忍不住笑出聲。
那些曾經幻想的浪漫偶然簡直是以惡作劇的方式降臨在她人生的谷底,赤身裸體,淫亂骯髒,血肉橫飛,還有接續而來的不純目的……然而,這一切的不堪之後帶給徐薇朵的,是那一個月的暢快淋漓,欣喜欲狂。
她覺得自己從生下來就沒這麼玩兒命的活過,這麼真心的愛過,這麼饑渴的期盼過。
是的,沒有費盡心機的安排,沒有感人肺腑的情話,沒有興師動眾的告白儀式,更沒有一生一世的許諾,但徐薇朵無比確定的相信,那就是愛了。
愛,當然不僅僅是在當下,還冀望著美好的明天,傳說中的天長地久。
雖然沒給良子坦白自己可笑的使命,徐薇朵卻暗中動用家裡的關係為心愛的人將來的發展鋪路。
她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有選擇跟誰在一起的自由。
沒想到,論耍阻謀詭計,徐大小姐還只是個小白。
確定老婆懷孕后,吳浩居然不要臉到拿著偷錄的視頻找到了部隊領導。
「你最好老老實實的給我生孩子,敢耍花樣兒,我可保證不了那小子能完整的回老家!」徐薇朵盯著吳浩那張扭曲到猙獰的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終於忍住沒掉下來。
她從沒這麼傷心過,也從沒這麼恨過。
不是恨吳浩,是恨自己。
恨自己以前相信的那個世界,那個世界里天真的自己。
恨那個以為做一個聽話懂事的好姐姐,一切就都會很美好的自己。
土月懷胎,一朝分娩。
等到兒子出生,徐薇朵漸漸發現自己變了,變得輕易不在人前表露自己的好惡,變得可以從容應對任何一張醜惡的嘴臉,變得近乎冷酷卻無比強大,好像一個親臨沙場的將軍。
她表現得很聽話,甚至沒有去追查良子的去向。
神奇的是,在音訊全無的情況下,居然一點兒也不擔心。
就在她一心一意餵奶的時候,惡魔再次遞上一根抹了毒藥的橄欖枝,讓她的計劃更加完美。
這回,她隱藏得很好,誰也別想把她當玩具……剛進入地下停車場,思緒就被後邊突然響起的警笛聲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