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明月【江湖·瘋批·H】 - (六十)武林大會

又是接連幾日未見燕歸,只在晚暮黃昏,殷晴習劍而歸時,總會在窗檯瞧見一隻熒熒蝴蝶,待時而出。
殷晴跑去一看,窗台上是由黃油紙鼓鼓囊囊包裹著的一團,她四下打量無人,才偷偷拿起,落在手心還泛著溫溫熱熱的氣兒,拆開一看,儘是篆刻著珍玉炊三字的甜點小食,品類多樣,雕刻精緻,個頭飽滿,狀似繁花美果,這個像蓮花含苞待放,那個如南瓜小小一枚。
一口咬下,甜軟酥爛,入嘴即化。
雖說見蝶如見人,但也不知燕歸是何時透過窗杦悄悄塞進來…
可不管怎麼說,這些甜點糰子吃進嘴裡時,殷晴心底總是忍不住嘴巴彎彎,眼也彎彎,像天上月牙兒,心底如有熱流淌過,和嘴巴里的小食一倒化了軟了,甜滋滋也喜滋滋。
而每每子夜,便遙聞橫笛音,其聲清越,隨寒窗飛花,伴她入眠,直至月落烏啼,笛聲方止。
日升月落,時間飛逝,轉眼便至六月六日,當天艷陽高照。
琅琊洛家賓客盈門,漢白玉砌的天台之上,聳立著兩根台柱。
台柱高八丈有餘,足有一成人以雙手相抱之粗,柱上精雕細琢著數把名劍。
其造型各異,大小全不相同,劍與劍間以雲紋,鳥雀,山水彩繪相隔。
若有識相的人,只消看那一眼,便能認出這台柱之上雕刻的劍,赫然是名劍譜上所記載的十把曠世之劍。左邊石柱從上至下依次為軒轅皇族所有、被命名為天子劍的軒轅劍,其下四柄為逆水寒、驚鴻、清風、太阿。
而右側頭柄劍皆被雲霧彩繪所沒,只餘一道雪色劍穗在雲霧中裊裊飛舞,此為無名之劍。
往下則是洛欺霜佩劍寒江雪、凌霄、霽月、臨淵。
這左右台柱之上共雕刻的十柄劍,每一柄皆為曠世神兵,十柄之中其一出江湖,便可攪起驚濤駭浪,撼動武林。
圓形擂台之下,觀戰席座椅整齊的將擂台包裹其中,只留了條供人通行的小道。
這座位不多不少,將將六十六位,宴請者皆是江湖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
凡有座之人,無一不是各憑本事名揚四海之人,其中不乏名俠刀客、隱士高人、世家子弟。
至於座位之外,那團團圍著人山人海,那都是慕名前來觀戰又沒什麼名氣的江湖人士。
在擂台四周,還有三棟正面朝著擂台而建的觀景亭台,正是長生樓。
殷晴於台下相望,殷彧站在她身側,臨風而立。
她抬起頭,劍閣的觀劍亭台名曰長生樓,她已然知曉,不過這洛家觀劍亭樓修得講究,三層之間各不相同。
第一層座位相依,其間只有偶爾一處的屏風相隔,坐在上面的客人互相交頭接耳,談笑風生。
第二層看台之上,垂了一層白紗幕離,隨風飄動著,薄如蟬翼,即便眯著眼睛,也只能看見幕離之外。
視線再往上,第三層則不再是敞開的相連看台,而是由幾間精巧的小包間相依組成。
每間包間只開了扇窗戶正對著擂台,從下望去,裡面連個人影也見不著。
也不知燕歸上何處去了,殷晴在心底嘀咕。
“你說這住在第三層的人,莫不是不敢見人?”身後有女聲道,殷晴回頭,一張灼灼艷質美人面,正是秋照月。
方才秋照月也打量這樓台,視線將要落下之際,忽爾眼尖地發現中間那個房間,伸了一隻手出來!
她朝里望去,卻只能看見黑漆漆的一片,彷彿有個人正坐在她看不見的角落,悠然地將手搭在了窗台上。
那隻手蒼白修長,像是冰冷的玉石雕成。手心之下似乎搭著一個東西,她定了定神,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原來是支簫,不知是用什麼做的,看起來白森森的。
秋照月看了半天才低下頭,對身旁人抱怨,面露一屑:“看個熱鬧,連臉都不敢露,算什麼英雄好漢。”
她旁側有人溫和一笑,正是那晚帶秋照月離去之人,著一身青衣,面容清雅:“這個江湖中總有那麼些人身份是見不得光的,再者,若是什麼王公貴族,這等人多眼雜的地方,他們也不便露面。”
“師兄是說,這三棟觀景台上的人,也不一定是江湖中人…但他們都是非富即貴?”秋照月若有所思。
那青衣人點頭:“可以這麼說,也有人是仇家太多,不想暴露自己,總之,江湖之中規矩甚多,有人求名,有人求利,也亦有人潛行在黑暗處不易露面,各有各的理由吧。”
秋照月嘀咕一聲:“窮講究。”
兩人言談時,一女輕喊:“秋照月!”
秋照月回頭,正對上一雙清潤雙瞳,抬眉盼首間似一汪盈盈秋水,觀之心曠神怡。
是殷晴。
秋照月微微一笑,與她打聲招呼,向殷晴介紹:“這是我大師兄。”
“天璣山莊,秋見潯,見過姑娘。”青衣人頷首一笑。
殷晴下意識微笑,一下又想到燕歸之言,笑容略顯僵硬,匆匆落句:“殷晴。”便回到兄長身側。
巳時三刻,殷晴隨著殷彧得以入坐首排,秋照月與她相隔一位老者,見到她也點頭以笑作禮。
武林盟主洛川陽慢步上台,一身白袍及地,面容沉卓,雙目寒光震爍,滿身威儀鎮定之氣,讓人不免望而生畏,平生敬意。
洛川陽朗聲言談,聲音洪亮:“多謝各位群雄豪傑賞臉來我洛家,而魔教動亂……”
他浩浩蕩蕩說了許多,殷晴心中思忖其它,並未細聽,只想自上次一別,已接連數日未見到燕歸,真不知道去了哪兒。
“…如今武林之中人才輩出,我等已老,該將這個江湖交給新的人了,武林盟主不妨在豪傑賽中選出?”
直至洛川陽將此言放出,如一道驚雷炸向人群,立時議論開來。
殷晴也愣了神,一時沒反應過來,只見眾人目光紛紛如離弦之箭,掃向殷彧。
她也望了眼兄長,下意識問道:“兄長,這屆豪傑賽勝算最大的是……”
是你吧?
關於武林大會規則,殷晴也是略知一二。
武林大會每三年一次,一次為期一周,若不辯勝負,則另加天數。
第一日為武林新秀賽,參賽者以十六歲至二十歲初出武林新秀者為主,只取前三甲者宣告江湖。
第二三日豪傑賽,十六歲至四十歲間均可參加,這可謂是武林大會主要看點。
豪傑賽結束後會有專人撰寫榜單,列出江湖高手榜前百,雖說入榜者有百人,但這榜單前二十才是重中之重。
與此同時,身後秋照月亦有同問:“師兄,勝算最大那人…是誰?”
曾聽師父說…
秋見潯在參賽之時碰到了一位讓整個武林為之激蕩的少年,一劍霜寒,湛然無雙,僅用“驚世絕俗,世無其二”八字堪以形容。
“劍仙殷彧。”秋見潯閉了閉眼,回憶起來,新秀場與那位少年一戰…
他甫一上台便被對方欺身追來,劍走龍蛇,身如青雲。
秋見潯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其劍鋒離他喉頭僅半寸之距。
他對上殷彧平淡的目光。
逆水寒劍氣冰涼刺骨,鋒利的劍刃往上一抵,須臾之間劃出一條血線。
秋見潯握劍之手顫抖:“我…輸了…”
殷彧收劍回手:“承讓。”
殷彧轉身,白袍隨風獵獵飛舞,他腳步一點,明明是贏家,卻孑然行於人群之間,格格不入。
秋見潯就此屈居其下,也是輸得心服口服。
第二日的豪傑賽殷彧更是一路過五關斬六將,以新秀之姿殺入高手榜前十,位列第五…而在他之上的皆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頂尖高手。
如今三年已過,那位少年也被當今江湖中人,稱為“劍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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