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堯上次一走,就是消失三個月。
他已經三個月的時間都沒來見玢小七。
「你不擔心嗎?」若水問道。
玢小七則是坐在椅子上,把玩著脖子上的墜子,悶聲道:「我跟他只是朋友,他來不來見我,又與我何干?」
「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你要這樣佯裝冷漠。」若水知道這三個月來玢小七也頗煎熬的。「你為什麼不對李靖堯熱情點?」
「熱情?你說的是扭腰擺臀,主動獻上身體的那種熱情?」玢小七微挑起眉來,他沒有心情開玩笑,他說的話的確是認真的。就玢小七所知道的熱情兩字,就該是在鳳川閣迷惑客人的那一套。「我怎麼就不認為李靖堯會喜歡我那樣熱情對待他?」
「我不是指那種熱情。」若水覺得玢小七這個時候難以溝通,她撫額道:「我是要你對他多微笑。」
「……如果遇到他的話,我會努力試試。」玢小七接受了若水的提議。「好了,我在房裡待著悶了,咱倆出去走走?」
「是是是。」若水尾隨在後,她實在好想偷笑,卻又怕被玢小七給發現。一向不喜歡出去走走的玢小七,這三個月來幾乎每天都要在外頭待上幾個時辰才肯回房,他求的是什麼?不就是偶遇李靖堯的機會嗎?
小七啊小七,比起你的死腦筋,你下意識所作的行為還比較誠實。
玢小七和若水兩人先去繞了花園,然後才走向後院。後院多是空的客房,是為了主人宴客時,讓喝醉的客人休息用的,因為李拓言不喜奢華,更不愛宴客聽人說些拍馬屁的話,所以這裡也就一直沒什麼用到。
真要說的話,這裡可說比花園還更冷清。不過這樣的氛圍才正好,若水才敢向玢小七說些不能在人前提起的事。「這樣好嗎?冬盈姐知道了可是會傷心的。」
沒由來的一句話,照理說該聽不懂,但玢小七卻知道若水在說什麼。
現在在李府,有個大家都知道卻偏偏不能討論的事情。其一是羅冬羯偷情,其二是李拓言監禁羅冬羯。不過這兩件事都讓玢小七想笑出聲來。偷情這兩字在知道事實真相的人耳里簡直就是玩笑話,因為若水的解釋,玢小七才知道寶兒那天的異常舉止是為了什麼。
至於監禁……玢小七很想問問路人,到底哪門子的監禁就像是罰小孩不能出門玩一樣?李拓言怒歸怒,卻未必真的對羅冬羯產生恨意,他這三個月不準羅冬羯到處走動,旁人說是監禁,玢小七倒認為那是一種佔有慾的體現。
至於李拓言把羅冬羯當作性奴隸,每天把他拉到床上去一逞性慾這件事嘛……玢小七認為這就是李拓言過分了,話沒說白、心結也沒解開,每天只知道佔有對方的身子,以確保那是自己的所有物。李拓言的心思玢小七不是不能懂,但是看到羅冬羯漸漸的失去了情緒、表情,玢小七都不由得為他抱屈。
兩人之間,已經沒有任何感情可言,有的,只有原始的慾望。現在的羅冬羯就像個毫無感情的人偶,他任由李拓言擺布,不再哭也不再笑。
因為這樣,李拓言的脾氣也越漸暴躁,他打從心底怨羅冬羯的背叛,但同時,卻又心疼他的行屍走肉。
伺候李拓言的下人都特別提心弔膽,深怕做了什麼就會被罵,嚴重點可能連工作都沒了。
易怒的李拓言、淡漠的羅冬羯。這樣的兩人,開始疏遠了起來。
「即便如此,我們也無可奈何。」玢小七當然很不希望羅冬盈傷心難過,但面對如此情況,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開始,羅冬盈希望自己能撮合李拓言與羅冬羯,然後順便破除羅冬羯的死劫,但眼下這種情況,他是有心無力、愛莫能助了。
「可是,羅冬羯的死氣卻有減弱的趨向。」若水偏著頭,她的語氣微顫。
這個攸關到羅冬羯的生命問題,比他會不會跟李拓言在一起還重要。
「你是想暗示我……寶兒是讓羅冬羯步入死劫的最大元兇?」玢小七長年在紅塵中生存,他既然能夠活到今天,也代表著他並不笨,當然了,領悟力也必定不會差到哪裡去。「所以羅夫人才會要你來鳳川閣服侍我吧!」
若水有那麼一刻驚愕住了。「……什麼意思?」說話開始結巴,若水覺得玢小七果然不容小覷。
「我說你處之泰然,就是在告訴你,我已經在懷疑你了。」玢小七並不討厭若水,就算若水背叛自己跟羅冬盈,他也不會因此而和若水保持距離。「你總是用一種看透局面的眼神去看待所發生的種種,我甚至都能猜到,寶兒那天的異常,一定跟你有關係。」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若水的確知道寶兒的異常跟自己有所牽連,因為要不是自己故意漏餡,讓寶兒發現羅冬盈根本沒有死,寶兒就不會被邱朧月給施法術,更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局面。
「算了,我本來也就沒打算從你口中聽到什麼。」玢小七覺得自己自始自終都算個局外人,充其量算是路人甲乙丙,他也沒什麼立場去斥責若水的不忠,但真要說起來,若水一開始也並不是效忠於羅冬盈,她的背叛,甚至能說情有可原。「你覺得,冬盈會不會猜到了這件事?」玢小七看了若水一眼。「寶兒的失蹤以及今日的發展,會不會都在冬盈的預料之內?又或者……在那個人的預料之內?」
「我、我不懂……」若水覺得此時的玢小七格外嚇人,她說話都不由得吞吞吐吐起來。
「你也是聽她的話而來的吧?」玢小七正視著若水。「你不需要在我面前說謊,或著該說,即便你說謊,我也會知道。」
「小七,我……」本來還想要隱瞞著什麼,但若水看著玢小七時,卻突然會意過來,在這個男人面前,說再多的謊言也是沒用的。「……你都知道了?什麼時候?」
「我很早就知道了。」玢小七嘆氣。「該說我直覺敏銳呢?還是該說一切都太可疑了。」
見玢小七對待自己的態度還是那樣的平常,若水忙道:「你不怨我從中作梗?」
「我怨什麼?如果真的喜歡,哪需要你來插手呢?」
「我的事情跟冬盈姐無關。」若水低下頭。「這些事……冬盈姐知道了嗎?」
「她不知道,但也心知肚明。」玢小七知道羅冬盈不是笨女人,連他都能夠察覺的事,她會毫無所知?
又或者……這些事,羅冬盈全都知情卻又假裝身在局外?
「依照冬盈姐的個性,她應該要過來殺了我。」若水撫著胸口,她知道一個女人發起飆來會有多可怕。「可是她沒有這麼做。」
「是她真的不知道?還是因為心軟?又或者,這些都在她意料之內。」玢小七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任何人經過後,繼續道:「你要知道,她不可能會可憐你,畢竟,羅冬羯比你還要重要。」環著手臂,玢小七保持一貫的冷淡。「她之所以沒有來殺你的原因只有一個。」
「……」若水顯得無措。她是奉邱朧月的話辦事,但羅冬盈怎麼想,她根本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