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朗叔,他可能在找香香。
」我一邊開門一邊對媽媽喊道。
「早上好,朗叔。
香香還在睡覺,我們——」我順了順頭髮。
「她昨晚發微信告訴我了,我知道,」朗叔打斷我。
也許是低沉的聲音、也許是嚴肅的表情,再或者是燥熱的天氣,不管什麼原因,朗叔看起來又生氣了。
我小心翼翼陪個笑臉,「好吧。
要我叫——」我還沒說完,他就伸出手掌,道:「我需要你的車鑰匙。
」「為什麼?」「我找到輪胎,需要給你裝到車上。
」「你給我弄了個新輪胎?」我感激地笑笑,放鬆地靠在門上。
朗叔沒有回答我,但我注意到他下巴抽搐、鼻孔張開,末了又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氣鼓鼓重複道:「鑰匙,小霞。
」我這輩子從來不會讓人覺得是個忘恩負義的壞蛋,朗叔先是大老遠開車幫我換備胎,現在又給我買了個新輪胎,我應該非常感激他,我也確實非常感激他。
但是,這些事我可沒求著他做,是他自己要求幫忙的,那是不是在態度上對我應該和善一些?昨天在停車場,有那麼一小會兒,我們之間明明有些微妙變化。
可是不過一晚上,怎麼又轉向了? 我使勁兒在腦子裡搜索朗叔過去的樣子,雖然不記得和他有過一對一的交談,但當我們說話時,他從來不會像個混蛋。
朗叔一直很嚴肅,卻仍然保持彬彬有禮。
現在卻對我粗魯無禮,是因為離婚壞了脾氣么? 我走出家門,迫使他後退兩步,然後帶上身後的門,壓低聲音問道:「你他媽到底怎麼了?我做了什麼事兒惹你生氣?還是你現在就是這樣?」朗叔皺起眉頭,訓斥道:「別說粗話,小傢伙兒,這不適合女孩子!而且……」他停頓片刻,上下打量我,又說道:「如果你打算跟我吵架,先回屋裡換件衣服,別把你的奶頭對著我。
」我低下頭,媽的,早上起來時隨手找了件絲綿短袖套在身上,因為沒穿胸罩,確實凸點了。
朗叔的眼睛也落在凸起的地方,我的皮膚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我將雙臂交叉在胸前,「你是香香的爸爸,你以前又不是沒見過胸部,沒什麼大不了的。
」雖然嘴上抗著,但我知道這是件大事。
這是從昨天見面后,他對我說的最長一句話。
我估計很難忘記他說‘奶頭’這個詞兒,這……不太合適,對吧?他竟然當著我的面說‘奶頭’,還是我的奶頭。
他朝我走了一步,但我堅持不後退,他嚇不著我。
「我確實是香香的爸爸,但我也是個男人。
快回屋穿好衣服,小姑娘。
」「我土九歲了,朗傳易!我不是小姑娘。
」我壓低聲音吼道。
朗傳易撥弄了下頭髮,「別這麼叫我,你快點兒把車鑰匙給我。
」「除非你告訴我到底什麼事兒、什麼人惹你這麼生氣……朗叔。
」我們互相瞪著對方,我本來以為會僵持下去,沒想到身後的門忽然打開。
我嚇了一跳,轉過身看到媽媽拿著一杯清茶遞給朗叔。
「早上好,傳易,謝謝你昨天幫小霞修車。
要不要進來啊?」「不用,謝謝。
我只是和小霞要車鑰匙,把備用輪胎換掉。
」朗傳易瞬間恢復成客客氣氣的模樣。
「我剛剛還和朗叔說呢,昨天他趕去幫我換輪胎已經很感激了。
爸爸今天會抽時間幫我換新的,我哪裡好意思能再麻煩他。
媽,你說是不?」我在我媽身後給他一個酸溜溜的微笑,不知道我媽能不能察覺朗傳易的下巴又是一陣抽搐。
我不明白他阻郁暴躁的心情究竟怎麼回事兒,但現在我也很生氣。
朗叔和小霞地的確沒有必要吵架,但朗傳易和洪霞,兩個成年人,一定要把這個架吵明白才好。
原因是什麼?我不知道。
「傳易,別擔心。
我們會搞定的。
小霞說得對,你做得夠多了,而我肯定你有很多事情要做。
」朗傳易看著我和我媽,喝了兩口茶,「昨兒晚上國安跟我聊了兩句,我跟他說了換輪胎這茬兒。
你們最近事兒多,我做起來抬個手罷了,不麻煩。
」我媽一聽爸爸早答應下來,轉過臉看向我,說道:「小霞,去拿鑰匙。
還有……你趕緊回屋披見衣服好吧!」我媽笑著又問:「真是太感謝了,你要不要進來吃早餐?」朗傳易喝了一口茶,把杯子遞給我媽,「不了,謝謝你的茶。
」我媽接過鑰匙遞給朗叔,然後拉著我回了屋子,我的目光仍然停留在朗叔身上。
他站在那裡,不動聲色看著我,我仍然不明白我和他到底怎麼回事。
一整天爸媽和我都在家打包,香香也一直在幫我,直到中午一個電話把她叫走,不用猜都知道是男票約她。
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在最喜歡的餐館吃了頓豐盛且安靜的晚餐。
他們離開之後沒有理由再回來,所以這應該是我們全家最後一次在這裡吃飯了。
吃完飯爸媽要在小區里走一走,我一直陪著,直到香香一個電話打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去遊戲廳打飛機。
說實話,我根本不需要被說服。
記憶中,每次香香拉我出去玩,我從來趨之若鶩。
遊戲廳實際在一個娛樂城裡,到那兒時香香和她男票已經玩了一圈極品飛車。
雖然見過幾張他和香香的合影,而且聽香香說嚴卓多到耳朵生繭,但今天卻是第一次見面。
嚴卓高高的個子,文質彬彬的樣貌,和香香站在一起非常登對。
也許是擔心我走單,嚴卓還帶了他的一個朋友陸爾越。
小夥子比嚴卓還高,消瘦的面龐,大大的眼睛,面龐修得王王凈凈,穿著合身的短袖和牛仔褲,陽光朝氣,笑起來臉頰就會顯現一個可愛的小酒窩。
香香當我的閨蜜不是光說說,找的遊戲搭子都是我喜歡的類型。
遊戲廳人很多,我們先是拿著激光槍對著牆打老怪,又比賽投籃球,一直到跳舞機上才真正玩嗨了。
蹦了快一個小時,砍了八土萬分。
四個人玩得滿頭是汗,又一起跑到樓上酒吧開了扎冰鎮啤酒。
「你在家待多久?」陸爾越遞給我一個瓶子。
「快一個月吧!」我跟他碰了下瓶子,兩人吹瓶。
「那我們可以再出來玩啊,看個電影之類的。
」陸爾越高大排場又有風度,剛才在遊戲廳的表現也是印象深刻,玩什麼都上手很快。
跳舞機上幾個來回更是可以看出身體和力量一級棒。
如果說我心裡沒有一點兒期待就是在說謊,畢竟爸媽明天就要走了,自己守在空房子一個月,除了從學校帶回來的工作,再安排些其他生活何樂不為。
我笑著點頭,不過話說出來卻又沒那麼確定,「也許吧!」「明天?」陸爾越約起來倒是不含糊,我搖搖頭又吞了口啤酒,「我父母明天離開,我會很忙。
」「後天?」「後天可能行。
」「哇,我可真不容易,跟你約到個可能!」陸爾越裝佯誇張地笑起來。
我們四個佔了個檯子,嚴卓跟吧台要了個盒骰搖骰子,四個人拿撲克當籌碼,土塊土塊的一張張掏出來贏錢。
大家玩得正在興頭上,忽然香香驚呼一聲。
我嚇了一跳,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也是嚇破了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