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說的: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
這真是做官的要訣。
我今天這些話,皆是我土余年來親歷其境,狠得了些益處的,你可不要當做耳邊風。
”增朗之連連答應著:“是,是。
”這是他父子家傳的治譜,有志做官的,卻都應該學學這部書上做官的法子,最多稍為學點,宦途總可得意的。
但不知這做書的他到底做過官沒有?他做官又是用的甚麼法子?幾時見著誕叟倒要問問看呢! 增朗之看老翁沒有甚麼說話,也就退下來回到自己房裡,卻有一個白面即君,陪著他少奶奶坐著,見他進房卻趕緊站了起來。
你道是誰?原來他這位少奶奶猶雲娘是陝西人,他老翁也是個舉班的江蘇州縣,生了兩個兒子。
一個呢,從小兒過繼與他一個堂房哥哥,在陝西原籍。
一個呢,留在身邊,他在南京候補時候,有一位同鄉的同寅,因為犯了事後,往黑龍江效力,卻狠存了幾文,留與他一個姨娘,帶著個小兒子住在南京。
這猶雲 娘的老翁,因為這位同寅臨走時曾經托他照應照應,他沒事就常去走走,卻連這位姨娘衾寒枕冷的苦處,他都照應到了,就同他生了這位雲娘小姐。
又同這姨娘借了錢,捐了個大花樣,補了一個很過得去的缺。
原同這位姨娘約定,到任之後接了過去同享榮華。
他太太又早死了,家裡只有一個妾,這位姨娘心裡很為願意。
那曉得到任之後,幾個月連封信都沒有。
這位姨娘就帶了那位老爺的少爺、這位老爺的小姐一齊來找他。
他竟屏諸大門之外,連他親生這位雲娘小姐都不認,並吩咐地方保正,這女的如再不走,就要當流娼驅逐。
這姨娘沒法,只得跑回南京江寧府里,告了一狀。
江寧府曉得他是藩檯面子上的人,鬧了出來豈不叫藩台為難?就叫他的幾位同鄉替他調處。
這幾位同鄉斷的倒也公平,叫他把借的這姨娘錢還了,把這女兒領回去,彼此一刀兩斷。
他拗不過公論,才把這雲娘小姐收回去的。
惠蔭洲在江都任上,他也做甘泉,就彼此結了親。
{手`機`看`小`書;7778877.℃-〇-㎡} 後來他的兒子死了,媳婦永遠住在娘家,據說跟人逃走卻也不知其詳。
丟下一個孫子,取名猶蔚,號叫子蒸,比雲娘小兩歲,從小兒姑侄兩個在一塊兒玩耍,就極為要好。
雲娘過門之後,他的老翁不久也就身故,那個妾也別外嫁了人。
這猶子蒸孤身無依,就來投靠這姑母。
那增朗之是常常宿柳眠花的,全虧這猶子蒸早晚進來陪伴著姑母,替他解解悶兒,猶雲娘才不覺得有錦衾獨旦之感。
這回見增朗之走進房來,就叫了一聲姑夫。
曉得今天姑夫是要住在房裡的,夫婦之間總有些秘密話談,而且天也不早,就走出來,雲娘也未相留。
猶雲娘因為丈夫久不進房來,想說兩句門面上的醋話,繼而一想:丈夫今天受了他老子的許多教訓,心上人兒又都去了,何苦再去慪他?也就和顏悅色的相迎。
說道:“你在老爺子那裡談了這麼半天,可還要吃口酒再睡?”增朗之說:“也好。
”就叫丫頭燙了酒。
兩個對吃了兩杯,收拾睡覺。
這猶雲娘本來是個慣家,枕席上也還不減於水柔娟。
今天要替丈夫開開心,更加著意奉承。
增朗之覺得家雞風味也還不減於野鴛,倒也有個久別初歸的光景。
枕頭上又講起老子要叫他出去做官的話,這猶雲娘也極力贊成。
第二天早上,惠蔭洲叫周海泉寫信與上海蔚豐厚的金守峰,托他替增朗之由候選知縣捐足正班,指分廣東試用,並加一個同知銜。
不多兩天,金守峰的複信來說,已經上兌,惠蔭洲就打發兒子動身,匯了兩千銀子與他為引見的用度,又寫了幾封京城裡當道的信與他帶去。
增朗之到了上海,住的是長發棧。
因為家人們在房裡鋪設行李,他就在房門口立著閑看,只見間壁房間也新到了一位客人,年紀也只三土左右,問起茶房,說是杭州來的,聽說也要進京。
正說著這位客人,姓范名承吉號星圃,是個杭州孝廉,他本由優貢用了知縣,因為還想會試佔一個翰林,故未掣籤分發。
近來聽見科舉將停,想著就點了翰林也沒有意味,倒不如就在州縣出山混混罷。
此次也是預備到京掣籤引見的。
彼此談起,皆無甚耽擱,就約著一同進京。
這增朗之見家人把房間收拾好了,就叫去雇輛馬車拜客。
范星圃問他:“拜那幾位?”增朗之道:“要去拜蔚豐厚同新馬路的一位管通甫司馬。
”范星圃道:“管通甫也是熟人,蔚豐厚也有往來,我們就同去罷,不過我還要攏一攏日升昌。
”增朗之說:“那也很便。
”范星圃也叫管家去雇車,增朗之道:“星翁不到別處去,我們就一車罷,熱鬧些。
”范星圃說:“也好。
”兩人同上了車,到了后馬路蔚豐厚,兩人帖子進去就請了。
金守峰同范星圃是認得的,曉得那位是增朗之了,就說:“我前天接著周德泉的信,知道朗翁就要動身,計算今天是招商的船,大約朗翁必到,所以有個朋友約我去碰和,我還沒有去,不想果就等著,星翁倒也同來,可謂有趣之至,兩位是同來認識的?”范星圃說是同住在長發棧,彼此談起都要進京的,結個伴熱鬧些。
金守峰又向增朗之道:“實數已填好在我這裡,朗翁還是就帶去,還是臨走再取?京裡頭我已關照,我們號里招呼過,等朗翁自己到京換照。
”增朗之道:“費心費心,實收暫時存在這裡,我臨走再取罷。
”金守峰又同范星圃說道:“令岳大人前天由漢口匯了一千銀子來,是五天的期,那卻沒有甚麼要緊,星翁現在要用不要?”范星圃道:“那是預備到京用的,就托你們替我匯罷。
”坐了一刻,范星圃說道:“我還要到日升昌去呢。
”金守峰道:“今天就是日升昌的袁子仁,請我在周寶寶家碰和,這時候怕他早已去了,我看星翁不必撲這個空,回來我在江南春奉約兩位,順便邀了袁子仁在那裡會罷。
”范星圃道:“也好,朗翁我們去看管通甫要! 天已不早,讓他好去碰和,省得人家三缺一的老等。
”金守峰造:“不要緊的,我已經交代他們,先替我叫花文蘭代碰著,你們看見通甫順便代我約他一約,我也不寫字兒了。
”兩人又喝了口茶,就上了馬車去訪管通甫。
這管通甫是浙江紹興人,名字叫德寬,在上海住了多年。
他的交情最廣,沒有一省沒有托他辦的事體,也沒有 娘的老翁,因為這位同寅臨走時曾經托他照應照應,他沒事就常去走走,卻連這位姨娘衾寒枕冷的苦處,他都照應到了,就同他生了這位雲娘小姐。
又同這姨娘借了錢,捐了個大花樣,補了一個很過得去的缺。
原同這位姨娘約定,到任之後接了過去同享榮華。
他太太又早死了,家裡只有一個妾,這位姨娘心裡很為願意。
那曉得到任之後,幾個月連封信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