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清末艷文系列之檮杌萃編(宦海鍾) - 第201節

臨上船的時候,任天然還同了顧媚香到他娘那裡轉了一轉。
母女兩人談了一會,自不免灑淚而別。
他娘說:“我也要另搬,這房子已轉租,給蘇州新來的一個先生。
”任天然、顧媚香到了船上,王夢笙、警文已早上船。
不多兩天到了九江。
王夢笙同著警文回他丈人家裡。
任天然帶了顧媚香,到家見了和氏夫人,參拜如儀。
和氏夫人看他溫和柔軟,也甚喜歡。
佩雲小姐同任逖都來見了。
任天然說起不做官的話,和氏夫人道:“我前回勸你,就這道台也不必去做,你還不聽,這回你也想穿了。
你來信說要住泰州,我想也很好,吳親家也在那裡,我也先要看看媳婦呢。
”又問愛姐兒近來長的好不好?達兒同他大約總還配對。
任天然道:“怎麼不配對,兩個小夫妻要好得很,同我和你當日的情形也差不多。
”和氏夫人道:“我沒看見當著這些兒女,還拿我開心。
”說的合家皆笑。
和氏夫人又道:“你出去討了個姨娘,我在家裡卻替你定了個媳婦。
”任天然道:“那一家的?逖兒才這點點,怎麼就替他定親?”和氏夫人就望著佩雲小姐道:“你抱來與爹爹看。
”佩雲小姐就跑到東面廂樓,抱了一個剛滿月的小姑娘來。
任天然看長的倒也粉妝玉琢的,忙問道:“這是那裡來的?”和氏夫人道:“這是你貴前任臬台大人的小姐。
”任天然道:“難道是范星圃的遺腹女兒?”和氏夫人道:“可不是!你雖然同他老子不大合式,我可看他的娘實在好,雖是個沒有正名收房的丫頭。
聽見他老爺不在的信,就要尋死,我聽海家姨太太說起,我特為去看他,曉得他要足月,好容易把他勸祝他說他活,必得要求那位把他老爺的靈柩扶回來。
他那房東倒也好說,是願意去。
他就在銀號里取了二百銀子,托他去。
前幾天才盤到的。
我看他沒人照應,把他接過來,只望他養個兒子,那知還是個女兒。
生下來我就安慰他說:‘這也好,就定托我們逖兒罷。
’他說:‘只怕我們老爺不肯要。
’我說:‘這也不至於。
’名字也是我取的,叫做貽芬。
你看這個媳婦要不要?”任天然道:“你肯做這種事體,那是好極了,我同范星圃也沒甚麼不對,不過因為他做官的心太熱,氣焰太甚,不大敢同他親近。
今兒他身後如此,只此遺后孤星,我那有不看顧他的道理。
我正要訪問他,因為范星圃的把兄甘肅臬台賈端甫,在京里抄出來一張范星圃的遺囑,托我交與他。
這位姨太太也談到他的靈柩,我正想怎樣替他弄回來。
現在既如此,那是很好。
”就請這位范家的姨太太走了過來。
任天然看他也不過二土左右的光景,長的也還端整。
見了禮,任天然就說道:“你們老爺有篇遺囑,是賈大人抄出來,在京托我奉交的。
”說著就到房裡,在官箱內把賈端甫交的那張遺囑取了出來。
和氏夫人曉 得他識字不多,就接過來念與他聽。
那姨太太聽著不由的珠淚紛紛。
因為在任家不肯哭出聲來,那聲音也就咽咽的止不住,念完了說道:“我自從跟我們太太陪嫁過來,我們老爺沒有拿我當下賤的人看待,我吃那苦是應分的,他到臨死還記著,叫我怎負他?現在只求任大人想法子,派個人跟著我,把我們老爺太太的靈柩,送回杭州安葬,那我就死也瞑目。
”任天然道:“我們太太才說,已經同你生的小姑結了親,那是頂好的。
我本想帶著家眷去逛逛西湖,這就順便送你們老爺太太的靈柩。
回去我們預備住到泰州,你無人照應也就跟我們去同祝能夠在杭州找到你們老爺的本家,過繼一個兒子那就更好了。
”解姨太太道:“任大人肯這樣相待,我們老爺在九泉之下也感激的,我這裡先謝謝。
”說著就跪下去,任天然趕緊叫和氏夫人來拉,已經磕了兩個頭。
又同顧姨太太見了禮。
王夢笙同警文也過來聚了兩回,不久就回廬陵去了。
任天然寫信託吳伯可找房子,在九江過年,接到回信說房子已經找穩,在陳家橋二月半邊。
任天然就帶著家眷同那范家姨太太,撫了范星圃夫婦的靈柩,到了上海。
把靈柩先盤過船,人卻都在長發棧暫住,當晚就到一品香去吃大餐。
范家姨太太拂不過和氏夫人的意,也只好同去。
任天然又放馬車去把媚香的娘接了來。
和氏夫人見他人甚和厚,也頗看得起,留他同吃大餐。
媚香母女相見,自然要敘敘別情。
他娘看見嫡庶相安,也甚歡慰。
吃了大餐又到天仙去看了戲,然後回棧。
次早叫人到梵王渡學堂,把任通同達怡軒的兒子一齊接了來,和氏夫人帶他們逛了張園、愚園,在長樂樓吃的晚飯,叫馬車送他兩個回學堂。
他們仍舊去看戲,晚上和氏夫人私自問佩雲小姐:“這達少爺好不好?替你定了他要不要?”佩雲紅了臉,不肯說,那神氣之間卻甚願意。
和氏夫人同任天然說。
次日,達怡軒請任天然在張寶琴家吃酒,任天然叫了個同慶里的花素芬也狠溫婉,是張寶琴薦的。
席間任天然就同達怡軒當面提親,達怡軒說未免高攀,就托冒彀民、管通甫作媒,仍是請帖傳紅,達怡軒也用了一對金如意簪壓帖。
任天然又同著全眷及范家姨太太逛了紡織廠、繅絲廠、造紙廠、自來水廠,又遊了一次龍華。
正是桃花大開的時候,風景甚佳。
耽擱了有七八天才開船,是戴生昌拖送的。
到了杭州,借了江西知府唐府上一個湖庄暫祝把范星圃夫婦的靈柩,扶到他原配夫人的墳上合葬,所喜年山尚能找到他的本家,只有一個龍鍾老翁是范星圃的叔輩,孤身一人,竟無從替他立繼。
杭州辦葬很費工夫。
為這葬事在杭州住了有兩個多月。
那孤山嶽墳、三潭印月、平湖秋月、張祠、左祠、蔣祠、高庄、凈寺、靈隱、韜光城、隍山這些名勝,和氏夫人、顧姨娘、佩雲小姐無不暢遊。
范家姨太太為料理葬事,有好幾處皆未能到,事畢雇了一個七艙南灣,卻不用輪船拖帶,過嘉興逛了落帆亭、煙雨樓,過蘇州逛了光邱、怡園、留園,過無錫逛了黃浦墩、慧泉山,過鎮江逛金焦二山,過揚州逛天寧寺、史公祠、小金山、平山堂。
這幾個月里,佩雲小姐已跟顧媚香學會了幾枝崑曲,洞簫也學會了。
每逢山明水秀的地方,月白風清的時候,就互相吹唱一曲,真有飄飄欲仙之意。
到了泰州進了新宅,同吳伯可那邊自然內外皆互相過訪。
吳太太也叫他女兒慧娟見了婆婆,也狠和順大方。
隔了幾時,任天然在白米左遷置了幾百畝田,又在海安典當里拼了點股分,要想搬到白米鄉下去住,問大家願不願意?大家都喜歡,那逖兒更吵著說:“我會放牛!”近來這逖兒竟是他丈母範家姨太太領著,同睡照料的也狠周到。
任天然就在白米鎮買了一所房子,重新改造改造。
門前臨水種了土幾株垂楊,連著大門一帶矮牆裡邊,一個大院子五間正房,前後房皆極敝亮。
西首小小的三間廳,後邊一個船廳,東首卻有一個支港,就引著那水開了一個塘,種了些荷花,臨水造了一帶書房,均用的飛來椅。
正房後面又是一進五開間,比正房房間略淺。
東首另有一所小小的三間,兩廂房就與范家姨太太居祝這進院牆之外,就是廚房,那邊有個後門。
出了後門一個大菜園。
靠西首的做了菊畦,另有個門可通船廳,靠東首造了兩間佃房,兩間石角房。
靠著後進住屋造了幾間倉。
再後面是一片竹林,卻是本有的。
和氏夫人同著媚香、佩雲小姐無事就自己去摘菜、澆花。
范家姨太太有時也跟著玩玩。
卻只有佩雲天足,走的爽快。
任天然也常去看著耕田,學著釣魚。
任逖是放了學就在菜園裡跑,看見牛就攀著角騎了上去。
范家姨太太也在附近置了幾土畝田。
又隔了一年,任通在梵王渡學堂卒業,回來完了姻。
剛滿月,任天然接到管通甫的信,說是保子良觀察賞了四品京堂,放了英國欽差,奏調鄭琴舫作參贊,鄭琴舫卻保了任通去當翻譯,問他願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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