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清末艷文系列之檮杌萃編(宦海鍾) - 第128節

這卻也是人情,你看泰西人到了情慾發動的時候,如無家室必定要找一個娼妓來發泄發泄。
所以,那輪船到了碼頭,就有些鹽水妹去伺候,這些大副二副也就公然請他們同到艙中了卻一番春興。
原為衛生起見,不像我們中國近世的人,看見人家掖娼挾妓就說他有乖行止,必定強為抑制,往往有因此弄出終身不治之症來的。
記得有一位京官老爺,家道寒素,不能攜眷住京,又顧惜聲名,不敢去尋花問柳,在京里硬熬著,獨宿了二土多年才得外放,接了家眷到任。
那曉得他在京里熬久了,及至家眷接到身邊,只要一靠著女人的肌膚那精立時就泄,竟成了一個脾弱之症,不久即赴玉樓,又無子嗣。
為著拘守這點操節,倒成了一個無後為大的不孝。
這是何苦呢?所以,這位賈端甫的良宵難耐,卻不能責備他的道學不堅。
有一天,正在輾轉反側好夢難成的時候,覺得有點口渴,想吃一蠱茶,自己又懶得起床,就微微的喊了一聲小雙了,那小雙子卻土分心靈,也就低低的應了一聲。
這時八月下旬的天氣,只穿著緊身衫褲,趿著弓鞋,走進里房問要甚麼。
賈端甫說:“我要吃口茶。
” 小雙子就連忙在雞鳴壺裡倒了一碗,伸著玉蔥一樣的尖手遞與賈端甫手裡。
賈端甫低著身子,映著燈光看他這雲鬢微松,酥胸半露,一種睡態慵狀,道學人也不能不為之動心。
就說:“我腰背覺得有些酸痛,你來替我捶一捶。
”這小雙子就在床沿上坐著,斜著身子替他捶了幾下。
賈端甫道:“你偏著身子不好捶,不如到床上來捶罷。
”小雙子就上了床,那兩瓣蓮鉤微微觸到身上,一雙玉筍輕輕捶在腰間,賈端甫的興緻更耐不得了,就拿手在小雙子緊身小衫之下慢慢的伸了進去,在他背上一摸說:“阿呀,你身上凍得冷涼,快睡下來替你溫溫罷。
” 小雙子佯作含羞不理,賈端甫的手又伸到前邊,小雙子把身子一閃,賈端甫趁勢一起,卻也巧將將的就倒在他的懷中。
賈端甫摟著他,臉靠臉的說道:“你從了我,將來還怕沒有好處呢?” 那小雙子也就如桃李無言任他輕落,也還像那周氏太太新婚之夕,伸伸縮縮的做出許多嬌怯不勝的態度。
賈端甫是從未嘗過原封花雕的人,以為是生辟蠶叢,卻不道已有板橋人跡,可憐他一生只消受了這兩隻翹邊細紋,卻都是那白駢儀替他導其先路,大約也是前世因果。
自此以後,這小雙子已蒙臨幸,自然夜夜承歡。
那位周氏太太看著,雖不免微含醋意,然平心一想,自己行將就木,此席終須讓人。
這小雙子平素服侍的也很殷動,又何必做這無味的冤家,淘那許多閑氣。
也就聽他衾佣被 抱,做一個半明半暗的小星。
這小雙子倒也土分和順,雖然伺候上了老爺,卻還不肯忘了太太,葯爐茶鼎事事經心。
而且在老爺身上服侍的更為周備,就是濯足浴身也就不避嫌疑躬親其役。
這位老爺同著這位太太也都土分憐愛。
不料,這位周氏太太的病勢到了霜降以後,日重一日,始而夢中吃語,既而睜眼狂呼,後來竟青天白日赤身露體,仰卧胡言;或則深夜起床,挺身狂走;有時濃妝艷裹,有時披髮亂頭;有時痛罵賈端甫,說是被他奸騙破了他的美滿姻緣,聲聲要送他回那通州;有時嚎淘痛哭,說是生成苦命,雖有父母、丈夫竟無一日稱意;有時要剪髮為尼;有時要懸樑自縊,說他是遇著鬼魅又不是鬼魅,說他是患了瘋癲又不是瘋癲。
清楚的時候言動無常,糊塗的時候情理莫喻。
鬧了一個多月,又變個昏迷不醒在那床上,數日不言不食,叫他也還答應,忽然一日神氣清爽坐了起來,叫了兒子女兒,到了面前看了一看,兩個眼裡撲簌簌的滾下淚來,說道:“唉,我一生遇人不淑,誤此終身也無從說起。
照你老子這樣心行,看起來你們這兩個嬌生,半來也未必有甚麼好處。
這也是各人命中注定,我也顧不得你們了。
”也叫了小雙子到面前說:“我死之後,你就正了這位罷,但願你好好的服侍老爺,不要有始無終,像我這種苦命。
” 說著就覺氣逆要吐,小雙子連忙取了臉盆過來,吐了一口血,睡下去連喊兩聲“我好恨阿!”就睜著眼睛而去。
這一雙兒女連連舉哀呼喚,小雙子將帳子扯落,一面叫老媽子在上房門口招呼了外面家人報知。
賈端甫也免不得進來痛哭一場,一面吩咐張全備辦棺衾成殮。
在這破鏡分釵的時候,卻來了一個陞官喜電,原來撫台因這賈太守上年在光州等出力辦案,保了他一個補缺得以道員用,並賞加三品銜。
這時候真是吊者在室,賀者在門。
卻也是這位周太太的死後風光,那成服開弔點主出殯,卻增了無限光彩。
從前有個人,送人家的祭障,將那“生榮歿哀”四字,故意誤釘作“生哀歿榮”,其實,大可以拿來送了這位太太。
賈端甫因一時不能回籍,就把靈柩暫寄在一個廟裡。
喪事畢后,這小雙子在那枕邊衾底也曾向那賈太尊提過一次,像那李鳳姐跪在正德皇帝面前一般,要想討過封號。
在賈端甫的意思也很愛他的嬌姿。
但是,一來有鑒於從前那東家龍實生的覆轍,恐怕天理循環,那時豈不被人說笑。
我未正名收房,即使有點甚麼事情,這綠帽子不是我戴的,不能算我的帷薄不修。
二來想著那位受恩深重的嚴老師,他也是四土斷繼位,既未續娶又未納妾。
我也有兒有女,現在若要置了妾媵,豈不是不能衣缽相傳,人家必說我遏欲功夫未到。
所以,當下沒有慨然應諾,只含糊著說:“好在總不少你的穿戴吃用,何必忙在這些上頭呢?”這小雙子心裡雖也想做一做現任府大人的姨太太風光風光,繼而一想,這位老爺那種家庭官派,死的這位太太已經受夠了,我做了他的姨太太還不知要受些甚麼規矩,恐怕倒不及這偷偷摸摸的一切可以自由,好在目前夜裡是陪著老爺睡的,日里是同著小姐坐的,老媽子是叫我差遣使喚的,衣服首飾要甚麼他也不肯不與我甚麼,與姨太太也沒有甚麼分別,又何必急急爭此名號呢。
那張全早已曉得這位老爺已經入了他那位千金的風火神圈,早已拿穩了,是一位準太師了。
到了太太出了殯,看那冊封的懿旨還未下來,也頗想上本奏請。
後來想道:“我這女兒既已與他同衾共枕,是早已把他箍定了的,還怕他捱到那裡去?今兒說明白做了他的姨太太,那名分一定倒也沒有甚麼生髮,這小丈人掌權是官場最易惹人說話的,這位老爺又是個沽名釣譽的人,萬一他倒避起嫌疑同我疏遠起來,那豈非弄巧成拙,不如讓他含混著,這操縱之權在我還覺得活動些。
三個人各有一個意見,竟不去爭這三字的虛名,只苦了做書的說到他的時候,要多下幾個字的稱呼,不能竟說他是姨太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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