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珚說:“雖說我不小心玩脫了打到溫徵羽,但我都賠上命了,她不至於這麼恨我。”
岑琅說:“溫徵羽說她今天是磕馬桶上撞的。”
岑珚頓時炸了,“她說誰是馬桶呢!”
岑琅沒理她,吩咐保鏢看好岑珚便回房睡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齊緯從醫院回到家已是夜深,她洗漱完,小小地眯了一會兒,天剛亮就起了,然後去連家。
她到連家時,章太婆和連老先生剛吃完早飯。
齊緯進去后,站在門口,忐忑地看著老太太。
章太婆招手,“過來,還能吃了你不成。”
齊緯縮成一團湊到章太婆身邊,說:“要不您打我?”
章太婆說:“打你做什麼?”她嘆了口氣,說:“也是愁人。給了那麼多人給她,還是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給打了。這把歲數,能看顧她到幾時。”
齊緯挺沒臉的,說:“您讓我照顧她,我給照顧到醫院去了。這事不能怪徵羽,她是信我,我沒攔她,便是等於告訴她可以去見見。”
章太婆沒好氣地掃她一眼,說:“你自然是該打,可她是這麼大的人了,自己得有自己的判斷。”她又問:“沒打傻吧?”
齊緯說:“看起來像沒傻。”她當即把昨天發生的事,溫徵羽、葉泠和馬路他們都是些什麼反應,詳詳細細地告訴了章太婆。
齊緯若有所思地說:“有件事比較奇怪。”
章太婆問:“奇怪什麼?”
齊緯說:“岑琅的反應。”她對章太婆說:“羽兒在她家被岑珚打了,其實也就是賠禮道歉的事,再就是如果羽兒要是有個好歹,她要不要把岑珚交出來。當時她家特別多客人,她把岑琳留下招呼客人,自己親自跟去醫院,一直等到葉泠來,說要談事,被我倆拒了,之後才走。”她思量著說:“我感覺這裡面還有事,要不要查查?”
章太婆說:“宏圖國際,趙貳和王子道各拿一成,另外八成,據說是在岑琳那。”
齊緯瞪大眼睛看向章太婆,說:“不能吧?”
連昕從樓上下來,喊了聲:“爺爺奶奶。”又向齊緯打招呼:“喲,這麼早?”
齊緯說:“請罪,當然得早。”昨天那事,卓耀抱著溫徵羽出去,那麼多人看見,想瞞是不可能的。不過事情出在溫徵羽身上,怎麼處理,還是要看溫徵羽的態度。她和連昕打過招呼,對章太婆說:“如果是趙家和岑家合股做生意,趙家不可能只拿一成,除非岑家這邊還有人在裡面佔了股,趙家看在那人的份上才只拿一成。”趙家只拿一成,岑家拿八成,這不是開玩笑么?
章太婆說:“京里你熟,你問我。”
齊緯說:“我也就瞎混。”她話是這麼說,不過還是把與岑家有往來的掰著手指頭數了通。
她跟岑琅有交情,那也是利益合作,生意投資而已,真論起交情,齊家、邊家和連家,那是鐵打的交情。
她爺爺、邊爺爺和連爺爺,三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念書,後來章奶奶收拾了行李,當了一半家當,把外面拿槍的人撤回來,從裡面挑出三百個最能打仗的給連爺爺,讓連爺爺去當兵,掙個前途回來。她爺爺和邊爺爺也想去,家人不同意,他們半夜翻牆追著連爺爺去了。連爺爺把章奶奶給他的三百人連同那一半嫁妝,一分為三,直接就送了三分之二給她爺爺和邊爺爺。他們哥仨各領一百人,帶著槍帶著錢帶著人,一路招兵買馬投奔部隊去了。有錢在手,招得來人,養得起兵,手上原有的三百名好手直接升任班長連長練新兵,路上還掃蕩了不少流寇山賊,沒被打死的都招進隊伍里,等他們投奔到大部隊的時候,各拉起好幾千人。邊家和齊家,從略有家資的小地主和小商人家庭就此翻身。當初連爺爺帶出去的三百兵,有很多戰死了,有些掙出前程留在了部隊,有些退伍回來了,有些發財后就出了國。如今很多人都已經去世,但他們的子孫與連家還有往來聯繫。
章太婆信奉的是有什麼都不如手上有人有槍,雞蛋千萬別放在一個籃子里。她還舉例:“你看我爸,當年要不是把家產一分為三,我兩個兄弟各一份,我這一份,我們老章家,早不知道哪去了。只不過我這個老章家的人現在變成了老連家。”
章太婆聽齊緯理了通人際關係,沒說什麼。她老了,家業都逐漸交到了兒孫手裡,已經不太管事,羽兒剛認回來,又是個立不住的,難免操心些,但她只能幫一時,幫不了一世,怎麼做,還是得看他們自己的。她能做的,都做了,至於往後就靠他們自己的了。就像當年,懷瑾看上溫時熠,他的家世教養人情往來樣樣都沒得挑,模樣還好,笑起來甜甜的,吹的笛子特別好聽。他站在樓下吹笛子,懷瑾趴樓上陽台上聽著,隔著兩層樓她都聞得到院子里飄的糖味。當年她就看出那是個喜歡往女人堆里湊的,讓懷瑾考慮考慮,想再看看人品。連懷瑾當時特自信地說:“我要是連他都治不住,我也不用活了。”又笑笑地對她說:“媽,我就是喜歡他好看有書香氣。他還特慫,嚇唬嚇唬他,保證管得嚴嚴實實的,斷不會叫他出去鬼混亂來。”
誰能想到,懷瑾就跌了那一個跟斗,就那麼沒了。
說到底,人是她自己挑的,路是她自己選的,跌了跟斗也是自己找的,怨不得旁人。死都不閉眼又能怎麼樣?懷瑾死了,羽兒還小,她不能讓人見到溫徵羽就對她說:“你媽眼瞎找了你爸,你爸害死了你媽,你外婆再打死了你爸”,孩子背著孽債長大,得長成什麼樣。女兒已經沒了,她不能把外孫女也折進去。
章太婆到底不放心溫徵羽,坐不住,打發了這一看就是沒休息夠的齊緯去樓上補覺,又讓廚房熬了粥,和連老先生一起去醫院看溫徵羽。
章太婆和連老先生到醫院的時候,馬路正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他見到章太婆扶著拄著拐杖的連老先生過來,蹭地起身,端端正正站好,喊:“太婆,太爺。”
章太婆掃他一眼,抬起巴掌就打在他的背上,“白長這麼大個頭!你要是還在我跟前,少不得你一頓棍棒。你要是護不好八小姐,你趁早跟我說,省得闖下天大的禍事來。四房就剩下她這一根獨苗,你就是這麼給我看的。”
馬路連頭都不敢抬,一聲都不敢吭。
章太婆進入病房就見到溫徵羽正穿著病服坐在床頭,頭枕在身後的軟枕上,虛弱得臉上都透出幾分病色。溫徵羽本就長得嬌氣,再讓這病色一襯,更顯弱不禁風。那朝她看過來的眼神也弱弱的很是透著幾分可憐。章太婆本來還想訓她一頓,可看到她這樣子,再想到這本就是個沒出息的,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嘆氣,說她:“又遭罪了吧?”又問:“你家葉泠呢?”
溫徵羽趕緊搖頭,這一搖頭,頓時又暈又痛的頭更難受了,沒忍住,轉身抱住痰盂就吐了。
章太婆趕緊上前去給她順背,還問:“吃早飯了嗎?”
溫徵羽正吐著呢,剛把吃進胃裡的粥吐出來,又聽她外婆這麼問,頓時吐得更厲害。
洗手間里傳來聲響,沒多久,葉泠出來,見到章太婆正給溫徵羽順背,她想到章太婆那手勁,趕緊接過章太婆的活。
溫徵羽吐完,葉泠先替溫徵羽擦了嘴,又讓溫徵羽漱了口,再把痰盂交給陪同的看護拿去清洗,又小心翼翼地托著溫徵羽的頭,讓她的頭靠回到軟枕上。
葉泠說:“你好好休息,我和外婆去外面說說話。”
溫徵羽一把抓住葉泠的手,想搖頭,又怕再吐,又不好當著她外婆的面說別去,“在這裡說也一樣,我也聽聽。”她就不信老太太能當著她這病號打葉泠。
章太婆對葉泠說:“我倆有什麼好說的?我跟你沒話說。”
溫徵羽問:“是馬路在外面嗎?”
馬路聽到屋裡的聲音,趕緊進去,喊:“徵羽小姐,是我。”
溫徵羽說:“你陪葉泠先去辦事,這裡有外婆陪著我。”擔心老太太找他倆算賬,趕緊把人支走。
馬路沒敢應聲,看向葉泠。
葉泠說:“把盯住岑家的人都撤了,找不到東西,盯住人也沒用。各地有各地的規矩,行事別太出格,當心收不住。”
馬路應下,說:“那我先去忙了。”
葉泠說:“辦事要緊,不用時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