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徵羽說:“挺好。”她說完便愣住了。她愕然地看了眼自己才畫了顆腦袋的王母娘娘,又再看看手裡的顏料盤,畫還沒畫完,顏料盤裡的顏料也是足足的,她下來做什麼?
再爬上梯子繼續畫?那多尷尬。
哎,不對呀,葉泠特意來看她?
她狐疑地瞥了眼葉泠,她倆不是各走各道了嗎?現在頂多算是事業夥伴關係吧?哪有事業夥伴追到山上來的?溫徵羽被她和葉泠的關係弄糊塗了。
葉泠叫道:“發什麼呆?快下來。”把溫徵羽手裡的顏料盤和畫筆都接過來,遞給身後的保鏢。
顏料盤和筆都被拿走了,溫徵羽只好從人字梯上下來,她對閻道長說:“道長,我有朋友過來。”
閻道長說:“去吧,後面的交給我來畫。”
溫徵羽應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這是道觀,又不是她家,葉泠來了,該由觀里的道士接待。即使是來訪友,這也不是她的地盤,她還是客居呢。葉泠一來,她就湊過去,怪彆扭的。她這都拒絕完了,都說好要斷掉,現在又湊一起,挺不厚道。
溫徵羽領著葉泠出了神殿,才別彆扭扭地問:“那……那個……你女友呢?沒一起來?”
葉泠“嗯?”了聲,問:“女友?”她想問:“你嗎?”可這沒一起來又是什麼意思?
溫徵羽把“你新歡”咽回去,眼神瞟著旁邊的梧桐樹,說:“鄭榆。”說完,又忍不住瞟了眼葉泠,然後飛快地挪開眼,繼續盯著梧桐樹。
葉泠愣了一下,然後才回過神來。這是誤會鄭榆是她的女朋友,還連名字都打聽清楚了?
第九十四章
葉泠嘴角的弧度越揚越大,臉上的笑容斂也斂不住,她說道:“不是鄭榆。”
溫徵羽眼帶疑惑地扭頭看向葉泠,待見到葉泠臉上的笑容,一個想法從她的腦海中飛快閃過。她又挪開眼,盯著地上的石板路沿著側殿長長的屋檐往前走。
葉泠擔心溫徵羽誤會,說道:“我和鄭榆有些生意上的往來,與她比較聊得來,算是有些交情。她對我有點想法,但她不是我喜歡的人,我也從來沒有考慮過她。”她說到這,想到她喜歡的人,不自由主地朝溫徵羽看去,看見溫徵羽那白裡透紅的側顏,以及那飽滿潤澤如同珍珠般的耳垂,眼裡是毫不掩飾的喜愛之情。
溫徵羽察覺到葉泠的視線,扭頭朝葉泠看去,對著這樣的葉泠,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繼續往前走。
葉泠靜靜地跟在溫徵羽的身旁,待走過面前的屋檐,到了觀中的花壇旁,花壇旁有供遊客休息的長椅。她拂去落葉,用紙巾擦了擦座椅,請溫徵羽坐下。
她靠在長椅上,望著梧桐樹。秋季的梧洞樹,葉子已經泛黃,秋風吹過,掛在枝頭的葉子打著旋慢慢落下。溫徵羽很喜歡梧桐,她的畫里經常出現梧桐樹。
她跟溫徵羽在一起,即使什麼都不做,就是這樣安安靜靜地看看景看看人,心情也格外好,也會覺得特別放鬆。
葉泠扭頭看向溫徵羽,說道:“上次惹你不開心,對不起。”
葉泠的聲音軟軟柔柔的,拖著長長的尾音又透著誠摯的意味,“對不起”幾個字竟讓溫徵羽有種耳朵一軟的感覺。溫徵羽的心思轉了轉,“都過去了”在嘴邊繞了好幾圈也沒有說出來。
葉泠沒聽到溫徵羽說話,知道溫徵羽還在介意,她也知道,如果溫徵羽不是真的介意,不會和她說那番話。她沉默幾秒,才緩聲說道:“對著喜歡的人,因為在意,做不到像對待不相干的人那樣。對不相干的人,看得順眼相處得來或者是有利益就多往來些,看不順眼就讓人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再不行,教訓收拾一番也是有的。”
溫徵羽扭頭看向葉泠,她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被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的人。
葉泠瞥了眼溫徵羽,說:“對著喜歡的人,明明氣得要死,又不能拿她怎麼樣,只能自己憋著生悶氣。”
溫徵羽知道葉泠是在說她,心裡感到很彆扭,又低頭去看腳尖。她問:“什麼叫不能拿她怎麼樣呀?”
葉泠說:“我以前跟前女友相處,我倆生氣了,互相扔杯子擲碗盤……”她撩起額角的頭髮,露出一道已經淡了的傷疤,說:“喏,飛過來的餐盤砸的。”
溫徵羽愕然地半張著嘴,摸了摸葉泠額角足有好幾厘米長的傷疤,愣了好幾秒都沒回過神來。
葉泠說:“當然,她也沒好受到哪去。你大概沒見過人氣急了,像潑婦一樣,騎在別人身上,揪著頭髮,打耳光,我當時流著滿臉的血,生生地把她抽成了豬頭,這才去醫院縫針。”
溫徵羽那半張的嘴,怎麼都合不上了。
葉泠又扭頭掃了眼溫徵羽,說:“可就你這樣,沒受過什麼委屈,也沒有跟人吵過架,風都能把你吹跑,對著你……”她的話音一轉,問:“被人罵過嗎?”
溫徵羽想了想,問:“考最後一名,被溫時熠指著鼻子罵‘臉都被你丟光了’,再就是被他罵生頭豬都比我聰明。”她頓了下,說:“我畫了幅父慈子孝圖給他。畫的是他牽著豬,對豬說:‘兒子,給老子長臉啊’。那豬長得肥頭大耳,臉又胖又長,特長臉。”
葉泠笑得肩膀直顫。這促狹鬼!
溫徵羽扭頭看了眼葉泠,手撐在長椅上,默默地看著前方來來去去的遊客,思緒飄來飄去的。她想了想,問:“那你……後來為什麼跟前女友分了?”
葉泠的笑容漸漸隱去。她想了想,才略帶些自嘲地笑著說:“我倆三天兩頭打架,都打成了習慣,再加上事業上又有了衝突,發展到她恨不得打死我,我恨不得掐死她,共處一室,都得防著對方翻自己的電腦看文件,鐵了心地要把對方弄垮讓對方服輸服軟,意氣之爭都鬧到影響到生活和事實的地步。後來,她讓了我一步,我掘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不過,我們也分了。”
溫徵羽不太明白。這都有人讓步了,為什麼還要分。
葉泠說:“我和她都很要強,在一起,繼續走下去,要麼她弄死我,要麼,我弄死她,倒不如趁著還有點余情,彼此還有點餘地,早點散了,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溫徵羽又撩起葉泠額角的頭髮看了看,實在無法理解相愛的兩個人吵架時會動手打到頭破血流。
葉泠說:“跟你在一起,很心安。”
溫徵羽困惑不解地看著葉泠。
葉泠解釋道:“太弱了,不要說打架,你連吵架都不會。”
溫徵羽深深地看向葉泠,又沒法反駁葉泠這話,想想,不甘心,說:“我有保鏢。”就算要打架,有文靖和馬峻,用不著她。
葉泠笑:“我有保鏢公司。”
溫徵羽聽葉泠這話的意思,怎麼覺得葉泠喜歡她,是因為她看起來好欺負?她想多了?
葉泠說:“以後我不和你生悶氣了。”
溫徵羽想到葉泠不生悶氣就要吵架打人,冷汗都快冒出來了,她心說:“你還是和我生悶氣吧。”生悶氣,不理不睬,置人於不顧也不好。她稍作猶豫,說:“有事說事。”她瞥了眼緊挨著她坐的葉泠,很想往旁邊挪開些,跟葉泠拉開點距離。
葉泠輕輕地應了聲“嗯”,聲音很輕,但確是實實在在地應下了。
答應得這麼爽快?溫徵羽疑惑地看向葉泠。
葉泠看了看溫徵羽,又將視線移向梧桐樹,沒說話。
溫徵羽心想,葉泠這是來道歉了吧?她想了想,問:“那我要是惹你生氣了……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