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叄十九章:
「看我……」海德里希四肢像是攀緣的海中藤蔓纏住她的身體,越纏越緊,彷彿要把她拽進深海里,扯碎,讓她零落成泥碾作塵土。
莉莉絲笑著脫開他的束縛,舉著他腿的手停了下動作,輕輕摸著他的臉,注視他的眼裡帶著無限的寵愛。海德里希渾身的肌肉突然緊繃,隨即又放鬆了下來,好似脫了水的沙土。熟悉的眼神,他想,他是惹莉莉絲不高興了。鼻子一酸,他用嘴顫抖的呼吸著,眼角的淚是承載不住他的玻璃心了。
「想什麼呢?」指尖擦去他的淚珠放進嘴裡嘗完,她翻身躺回他和凜中間「睡吧」
「你還真不把我當外人啊,莉莉絲」凜還是側身看著她,手指卷著莉莉絲耳邊散開的銀髮,語氣酥麻「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繼續下去?我還想看看你是怎麼干他的,我也好學習一下啊」
「都醒了那我們就討論一下接下來的行動吧,既然大家都不想死就共享一下情報吧」
空氣里瀰漫著一股香味,她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聞到了。四周一片靜謐,她眼睛一眨不眨看著石灰剝落成一塊塊的斑駁天花板。
習慣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海德里希於她而言一直是個隨時隨地可以親密的寵愛之人。但又想到不久前生死一線間她似乎對凜近乎於表白的行徑。很亂,她不想再考慮他們叄人的關係。
「莉莉絲……」海德里希使出渾身解數嬌嗔她的名字,側身天真的看著莉莉絲。
凜承認他的汗毛立刻豎起來,耳朵嗡嗡作響。他硬了,拳頭硬了。
「你們到底想怎麼樣」莉莉絲也破罐子破摔了,索性就坐起來。伸長身體略過凜拿起床頭的煙,興緻全無她只想抽煙。恢復記憶沒多久,緊接著一連串的,大雨閃電,槍擊,警察,逃亡讓她覺得疲憊不堪,彷彿是燃料即將燒盡的火焰。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煙,玩似得吐出叄個煙圈然後用食指當作箭矢模樣一箭穿透「我先說吧。那個攔住我的人,曾經是我的朋友」
「只是朋友嗎?」凜兩指擺出小人的兩條腿在莉莉絲的大腿上行走。
「……」
「可他說他是你的未婚夫」
凜隨意丟出的一句話像是往平靜湖水裡投入炸彈,嚇的莉莉絲全身一震「他什麼時候說過?」
「到底是不是呢?」模凌兩可的語氣帶著些俏皮,讓莉莉絲搞不懂他都這個時候還在賣什麼關子。凜掀開被子爬上莉莉絲的身上,滿眼都是慾望。
「氣氛那麼好,不要浪費了。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好了,等他們找到我們了就……」凜說到這裡動作也停頓了一下,他看向海德里希「你說呢小狗,之前對你做的事我道歉」
這下輪到莉莉絲害怕了,眼前這人根本不是她認識的凜「你被附身了還是睡糊塗了?」
「都不是,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我不想後悔為了所謂的尊嚴而失去你」凜撐在她身側凝視她,彷彿時間都快凝結成曖昧的粉紅色泡泡。
「我以為自己可以很洒脫的面對死亡,可直到最後一刻我想到的是我們在狄倫里互相競爭的日子。無論我怎麼惹怒你,你總是不肯認輸,眼裡也永遠沒有我」
平民窟里的破敗汽車旅館里的爛房間,搖搖欲墜的門框,滲透著斑駁水漬的牆壁。沒有傭人沒有精緻的傢具華麗的環境。他們像是乞丐一樣身無一物。
「可是現在我看到了你給我的希望之光,儘管很渺茫可我還是像個小孩追趕螢火蟲那樣衝上去抓住它」他雖然笑的含蓄而溫柔,可心裡害怕的是,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退路了。如果將來的某一天自己成為了沒有靈魂的復仇者,在這條血路上莉莉絲站在他面前阻擋他的話,那他會怎麼做?
「你那麼糾纏不休,我怎麼能看不到你?」莉莉絲手持煙缸把煙灰準確的彈入其中「不過,凜,你真的只是想要殺浪川那麼簡單嗎?」她身體又往上坐了坐直,凜保持著擁抱的姿勢落在她的腰間,沒有動。
「你很冷嗎?」發現了什麼一樣,莉莉絲轉向海德里希。看著他怔怔發抖的樣子面露心疼,順手將被子幫他蓋至頸下,掖了掖被角。
「不冷」現在的他只感到滿足,現在的他能夠摸到莉莉絲,甚至能夠得到她的親近。他理解只能在遠處觀望的痛楚,如千萬隻蜈蚣一點一點爬過身體而你卻不能甩開它,只能任由其毒素慢慢滲透進血液里。永遠的,永恆的在體內作祟。
莉莉絲看著沒有回答她的凜,吸了一口氣振作精神「你們是不相信修和埃溫爾嗎?」她握住了兩人的手「沒關係的,人生還會繼續,你們一定能回到正軌的」對於莉莉絲來說,選擇活著是個非常簡單的決定,她並不需要設定未來的種種美好與可能來鼓舞自己。同時她也沒有忘記腰間還別著那一支能夠一擊擊穿她太陽穴的槍。
「你呢,選擇權在你的手上,你選擇哪一邊?」
凜趴在莉莉絲的身上情不自禁的吮吸屬於她的香氣,繞著她的長發任其纏在他的手上,難捨難分。
「我會選誰呢~」莉莉絲沒有拒絕凜接下來充滿性暗示的動作,感受到他的手指移到她放鬆的腰部,然後是曖昧無比的揉捏。
「選誰?不會是未婚夫吧?」凜撅著嘴用力的捏了一把她腰上的嫩肉。
莉莉絲的噩夢從開始就一直未曾離開過塞繆爾,原來以為自己真的已經逃脫了他。可她還是在他的掌控中,只是換做一個更大的鳥籠而已。只要他想,塞繆爾隨時能夠找到她。
「凜,我會放棄埃溫爾」莉莉絲語氣平淡對著凜說。他聽聞像是挨了一擊悶棍,無法進行表情管理般的睜大眼。
經過那一晚,她真正結束了自己的少女時代。自己編織的童話該由自己拆解,將血淋淋的肉塊,斷肢細細分解放在跟前剖析。
時間像是破舊的絲帶,爛成一條條松垮的線。莉莉絲低著頭紋絲不動,每一秒都是一出奇特而充滿無常的悲劇。
如果不是凜讓他去她的房間的,那還能是什麼理由?或許他是回憶到從前他們在海邊的房子里點滴而心血來潮和她上床的,又或是失憶的叄年裡重新燃起對她的興趣?
可無論她如何自我安慰,更殘酷現實的理由才是最顯而易見的答案——因為凜。
他們叄人之間,但凡有誰能回一下頭,都不會造成現在這個局面。可事已至此,那麼,這根線就由她來斬斷。